母亲一直是成功的

    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

    我们家一共不到一亩地，单靠种地连吃饭这个最基本的需求都不能够满足，于是父亲出门打工贴补家用，而母亲则开始垦荒。那时候村里把荒山也当作田产分到各家，我们家的山段在我们村那个山沟沟的最里面，村里面叫破荒沟，基本算是全村最荒凉的地方了。

    母亲为了打更多的粮食，毅然决定在那个荒山上垦出一定规模的田地，希望能够满足我们娘儿俩的日常吃喝。我记得那时候母亲一个人不敢去，为了壮胆拉上懵懂的我，娘儿俩在破荒沟里一待就是一天。母亲一锹一镐将荒山上的树根草皮除去，然后拿耙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勾出地里面的碎石，最后再一点点将那薄薄的浮土慢慢平整。累了坐下来擦擦汗，渴了就喝几口从家里带来的井水，一天下来，皮肤晒到紫红，也只开出不到十平方米大小的一块薄田。母亲从来不说苦，但是每次回到家，她都是匆匆吃几口饭就躺在炕上睡着了，连最喜欢看的连续剧都提不起兴趣看一眼。

    面对生活的催逼母亲没有低头，她甚至都不会在意那些苦难。我还记得一次家里的现钱一分不剩，距离父亲往家邮钱却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母亲特乐观地对我说：这半个月咱娘儿俩就过一分钱都没有的日子，等你爸把钱邮回来，妈给你买一箱方便面。

    那几天，我和母亲吃得最多的就是咸葱就高粱米水饭。院子里有菜成熟了，母亲才会摘下来做一顿热菜。直到现在，跟婶子们聊天的时候，她们偶尔还会眼中含泪地说起我和母亲那段苦日子。可是在我的回忆中，那段日子却变成了幸福——就着半碗咸葱，我能吃三碗高粱米水饭！也许贫穷会限制人的想象力，但是美味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欺骗人的味觉，到现在我还认为咸葱咸菜都是人间至味。我的胃不会骗我，好吃就是好吃。

    母亲最常说的话就是我是她和父亲的骄傲，她还总跟我说，她的人生是失败的。可在我看来，虽然她的人生中经历过众多挫折与失败，但是只要她那种仰起头笑的精神在，她就一直是成功的。

辽宁省建昌县作家协会 王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