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姥爷

    小时候和姥爷接触不多，回姥爷这里的次数一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印象里的姥爷家除了那个几乎没见过的大瓦房之外，便是院后偶尔开过的火车发出的声音了。我童年最熟悉的身影中，姥爷绝对不是最清晰的那一波人。

    从小到大，感觉姥爷的容貌几乎没怎么变化，似乎岁月在把他变成六十多岁的老头之后，就没再在他的身上继续雕刻，让他一直是那个样子，反正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那个走路带风，双眼中含着精光，耳朵背，最喜欢吃肉的老人。

    我刚上高中的时候，成绩是学校前一百，后来因为贪玩，成绩断崖式下滑，为了让我专心学习，妈妈来给我陪读，那时候正好姥爷家离学校不远，妈妈便带我住进了姥爷家。而姥爷为了让我有一个安心学习的环境，自己去老姨家住了将近一年，直到我考上大学之后，他才回来。

    从那时候开始，我才逐渐明白了这个老人对我们晚辈的爱。有些时候爱一个人并不是轰轰烈烈，也许只是用自己的行动默默支持。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又跑到姥爷家住了一段时间。这次是和他老人家一起。那时候整个院子只有我们俩，无论我什么时候到家，都能感受到一种暖意，姥爷会给我准备他在院子里枣树下捡的枣，会把炕烧得热热的。我很喜欢回去，回去给姥爷放抗日战争题材的电影，陪他说庄里一天发生的大事小情。

    姥爷总喜欢说谁谁家的老人没熬过今年，多少岁就没有了，每到这个时候他都骄傲地说比我小多少多少岁呢！姥爷的长寿在整个北梅力营子村都排得上号的，而且也没有一个老人如他一般，八十几岁的人了，身体还硬朗得像刚过六十岁一样。

    姥爷病重前一周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还精神地在屋里转悠，走路依然是带风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硬朗的人一下就垮掉了。

    他闭上眼睛前几个小时，靠在大哥的身上，双眼无神地在周围他所有的孩子面前扫过，似乎是怀念，似乎是留恋。我匆匆回家照顾了一下我刚出生不久的闺女，妈妈打电话过来说，人已经走了。

    生老病死许是人间常态，但是当这事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没办法冷静，在姥爷灵前守孝的时候，我的大脑基本是一片空白，不知冷也不知热，只是看着棺木上的照片音容犹在，笑貌安然。在起灵的时候，有一只蝴蝶从姥爷头顶的位置飞起，向天空飞去。

    我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却不过是强装坚强，愿姥爷走好。

王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