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坚守的每一位投身志愿教育的热血青年们,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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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灯蓦然亮了,它无声地宣布了来电的消息。这里总是这样,电,时断时续。而北风却总是不辞劳苦地裹挟着远方的寒意,狂吼着翻滚涌来,似乎片刻不曾停歇。转眼间,我来到这儿,已经快一年了。
在松潘县,我没有见过华丽的衣裳,也没有见过灯红酒绿,每每回想起这个地方,脑海里依稀能够浮现出的地域名片,便是藏袍、喇嘛和那句“扎西德勒”。严格来讲,在“松潘”这个地理名词之前,应该再加上一个前缀: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生活在平原,我对这个地名概念全无。若不是支教的机遇,我想,大概此生亦无缘涉足这处高原山川。
仍记得我的支教生活是在2016年的8月拉开帷幕。26个小时的火车加上7个小时大巴车的颠簸行程,把我从平原一下子送到这个海拔近3000米的地方。刚一下车,一阵猛烈的耳鸣和眩晕便满怀着恶意,重重地袭击了我的大脑。上一秒我那“征服高原”的豪言壮志还未消匿,下一秒我就变得苍白无力,如同一个笑话。在松潘度过的第一个难眠之夜,我甚至打开手机地图,盘算着与家的距离。
一个月后,支教生活正式奏响序曲,起初的不适应渐渐消散,我也摸清了天气喜怒无常的脾气。明明中午还是阳光灿烂,到了下午便忽然一阵妖风,旋即昏天黑地,不出半个时辰,眼前已然是白茫茫一片,那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将一切喧嚣抹成宁静。每逢风云任性起来,一言不合便降雪示威,我也见怪不怪,学着像当地人一样了然一笑。
也许你会说,款款飞雪落青山的景象挺美的啊,然而生活却非处处诗情画意。
去年,我专程去了一趟在“5·12”汶川大地震中化为废墟的映秀镇,参观了重建后的映秀漩口中学。当亲临这个新闻报道中提及的受灾中学,眼前坍塌的学校建筑废墟和巨大的时钟如死一般沉寂,却又以活生生的痛苦诉说着灾难的无情,我似乎听到了生命微弱的喘息,似乎看到一幕幕生死离别的哀叫,心中犹如刀尖刺痛。刹那间,脑海中涌现出我支教的学校教学楼上面,高高立着的“安徽援建”这四个大字,没错,我支教的地方也受到了那次地震的波及。一晃过神来,眼前出现了曾经2008年第一批志愿者的 “心连心课堂”,又看到一个又一个用鲜血书写的请愿书,这是志愿者“前辈”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明亮的教室。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使我油然而生出一种感慨,一种激动,仿佛是刚刚来到松潘那天的目眩神迷,但又坚定无比。
忽然,一声询问打断了我:“你一个人吗?来这里做什么?”
“嗯,我是松潘中学支教的志愿者,我想看看这里。”
“谢谢你,谢谢你来帮助我们。”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我想,这就是我来到这里支教的意义。
我在松潘中学担任高一年级的美术老师,每周要给7个班上美术课。刚开始我还沾沾自喜:“教美术嘛,又不是必修的考试课,应该没什么压力。”可是自从站在那三尺讲台上的第一天起,我便明白自己错了。
我问他们,以前上过美术课吗?
从他们生怯而羞涩的眼睛里我也似乎看到了答案。
我问他们对美术了解多少?
他们也就只能从课本上知道凡·高、齐白石、徐悲鸿等等画家。
当我要求他们拿起笔去思索想要画些什么,一张白纸上往往得到的只是茫然。看着大山里高中生笔下粗糙拙劣的作品,甚至远远不及天真蒙昧的儿童画,我不觉心头一凉。试想在这样一个山区的县城高中、这样的寄宿制学校,除了课间操以外孩子们没有丰富的课余生活。单调的学习环境使他们的想象力无处释放,长期积压的青春情感更无处表达。如此想来,一周仅有一节的美术课就显得弥足珍贵,它不仅仅意味着孩子们繁重课业之外的一方桃源,更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的多彩幻想。
于是,我决定用自己的美术教学让他们沉浸在艺术的世界,多给他们一些熏陶,开拓他们的视野。每次课程我都会安排一些特殊的内容,带着他们看纪录片、画手绘图、给他们讲中外著名建筑景观设计……我竭尽所能想要为孩子们开启一扇小小的艺术之窗,希冀着外面的五彩世界能够激发他们走出大山的渴望。
时间总在悄无声息地溜走,与同学们说再见的日子也慢慢临近。在支教剩下的两个月里,每一堂美术课都随着滴答时钟悄悄流过,我也将肩负着志愿接力与大爱传承的使命,在海拔3000米的川西北高原上,继续谱写青春的故事,坚定不移。
寒风扑面的日子里,难忘无止无休的大雪,窗外边又起风了,我想,明早的山头又要白了吧。
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