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小汪老师

    与中山大学第19届研究生支教团林芝分队的汪艳相识，是在2017年兰州召开的“中国青年志愿服务大赛获奖项目交流会”上。

    汪艳，是家在南国水乡芜湖的90后硕士，喜欢慢生活节奏的快乐女孩，中山大学支教团第一位落地西藏高原的支教志愿者。她给我们带来冬天里一抹暖暖的春意。

    那次交流会上，她是最年轻的90后代表，又是刚刚参与支教服务的中大研究生，简明扼要的发言挺有意思：

    “团委的老师考虑到我的专业是社会工作，与志愿服务息息相关，便让刚刚从广州出发抵达服务地林芝仅三天的我，作为支教团代表参加交流会。纯粹的支教新兵，本来是怀着忐忑心情来参加的，但也正是这样的机会，结识了很多在志愿服务领域内富有经验的前辈和老师，了解到不同类别的项目从计划到落地的过程，意外的收获让我惊喜。请前辈老师放心，我和我们团队伙伴一定会传承师哥师姐的志愿服务精神，努力去做好。谢谢各位老师！”

    然后，汪艳又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前届支教团材料都有，我没有参与，讲不好。但我非常想听听老师们的评点，因为回去后我也要当“老师”了！

    在场的前辈老师们都乐了。

    一晃儿已经过去一年多时间了，又到支教团轮岗的时候了。

    之前，在微信中不时看到小汪老师在林芝一中支教的信息，令人欣慰。

    “兰州回来后，很快投入到林芝市第一中学的入学行政工作，以及新学年的教学。第一次面对既有藏族、汉族，还有门巴族、珞巴族、僜人等学生；第一次遇到很多从未想过的事，抑或是更正很多错误的认知。”她说。

    她还在微信中告诉我：“我看到的是一群年华正盛的少年。他们爱唱歌，不管是民族歌曲，还是流行音乐；爱跳舞，不仅会跳民族舞，还热衷于时尚的街舞。他们的嗓子像是被天使吻过一样，歌声缥缈，仿佛置身于最广阔的草地，面朝连亘无垠的雪山，唱出心中所想所爱。听他们唱歌，有种在云彩里飘荡的感觉。他们的舞姿时而粗犷，时而柔美。当女生编起长发，男生足蹬黑靴，翩翩起舞时，光彩夺目，胜过天上闪烁的星星。”

    我被她的描述打动了，仿佛看到了那些少年的舞步，听到了那些少年的歌声。而这样让我感同身受的微信，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下面这一条：

    “冬去春来，山上仍是白雪皑皑，校园里却悄然孕育着生命。常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拖着一个大桶在树下走走停停。他们俯身蹲下，用手将地上蠕动的柔软小虫捡起放进桶内，积攒一定数量后再倒入草丛中。如果是我，会望而生怯，会蠕动的虫子挺可怕的。但是，他们想的却是这是生命，是因为人的一个步伐、车的一个碾压就会消逝的生命。正是这样一群善良、可爱的弟弟妹妹，让我深深喜欢上西藏。之前，西藏只是地理书上、电视纪录片里的一个让人神往的远方，如今我却想把西藏当做我的第二故乡。”

    时光匆匆，很快到了要与学生们说再见的时候。小汪老师告诉我，女生穿着惊艳的藏装簇拥着她，帮她补拍硕士研究生毕业照。还有，在她教的两个班级生物课结束时，同学们突然齐唱一首歌，那是她根据生物课上有关记忆生物口诀改编的歌曲。一开始她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热泪盈眶。

    小汪老师还告诉我，作为一名应届硕士毕业生，选择支教意味着延迟毕业一年，可能会错过校招。但她作为一名社工专业的学生，专业情怀又无时无刻不在鼓动自己去报名，加入这个大家庭，去西部做一件微小而有意义的事。终于，她的情怀战胜了现实。她说她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如果，现在不去做些什么，以后还会有勇气做么？甚至连机会都没有了。

    我读到一部支教专辑，是中大编辑的《支教光影》。其中，她写道：“我只希望用最浅显的语言，在自己的学生脑子里留下知识的痕迹。我需要放慢自己的脚步，一遍不行就讲两遍，两遍不行就讲三遍，等一等他们。我期待课下与他们如朋友般谈天论地，更需要放低自己的教师身段，减少无形之中给他们造成的压迫感”。

    志愿服务期满，但是她却不想走了，选择留下。很多人将她的留下归因于爱情，常问“你因为谁留下的？”其实在我看来，留下无关爱情，但却也与感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感情包含着对学生的关爱，更包含着对自我生命的热爱。她发现这里有一直追寻的生活方式，她喜欢慢生活，喜欢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后，仍有空闲眺望远山，抑或是走在尼洋河畔，随手捡起一颗松果带回家。

    “我觉得我是另类的，”她说，在这样一个知识型社会中，好像默默放弃掉与学历相匹配的环境。但是，学历的拔高、知识的增多真的与工作挂钩么？“我想不是的。我仍旧对自己的学术能力没有底气，但是我明确感受到获知的越多，对外界事物、对自身的评价体系也不停地在扩增，已经不是简单地用对与错来衡量，而是像抽丝剥茧似的，一个想法连着另一个想法。我希望我是幸运的，终能如愿以偿，顺利留下，留在我喜欢的学生身边。”

    小汪老师的学生在她的T恤前后两面签满了他们的名字，简直没有空处。2018年7月，她特意穿着这件衣服去了珠峰大本营，在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跟珠峰合影。“我希望带给我学生最好的祝福。”她说，“有种感觉，就像是在自己生命的布匹上，裁剪下最美好的一段，然后亲手缝进对方的生命。我不知，我是否已经被缝进你们的生命布匹。但是，我知道，你们已成为我生命中的锦缎，不管是孩子们，还是支教团的每一位。日短情长，伏惟珍重。”

    2018年年末，收到汪艳微信，她欣喜地告诉我：

    “我的留藏岗位出来了，分在我喜欢的学校林芝一中，现在进入公示期。希望赵老师以后有机会来林芝游玩，也听一听我的课。”

    我随即回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祝福你，小汪老师！”

    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去西部做一件微小而有意义的事，这让我感动。我祝福小汪老师，播种爱情，耿耘希望，有快乐和充实的一生。

    写于2018年12月5日国际志愿者日。

    （赵济华，1943年生，第四军医大学毕业。中国残联原理事兼宣文部主任、新闻发言人。2014年受聘北京志愿发展研究会理事、中国志愿者联合会师资库专家。）

赵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