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背后的丝路故事

    包括中国在内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13个国家博物馆，联袂用各个时期、不同门类的234件（套）文物实证了丝绸之路沿线国家丰富多样的文化交流。这是正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行的“殊方共享——丝绸之路国家博物馆文物精品展”，讲述的千年交流故事。

    这一展览将持续至7月。

    2019年是“一带一路”倡议提出6周年。在我国各个地方博物馆收藏的有关“丝绸之路”文物精品，他们用自己无可替代的历史价值，共同讲述着一个无与伦比的丝路故事。

    “黑石号”见证海上丝绸之路

    2013年10月3日，习近平主席在印度尼西亚国会发表演讲时，向世界发出共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2017年5月14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主旨演讲中说，在印度尼西亚发现的千年沉船“黑石号”见证了海上丝绸之路这段历史。

    这次“殊方共享——丝绸之路国家博物馆文物精品展”上，就有一组唐代沉船“黑石号”上打捞出来的瓷器。

    1996年，德国人沃特法在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勿里洞岛西岸浅水区发现了一艘沉船。因为勿里洞岛附近遍布黑礁石，在沉船附近150米的地方就有一块很大的黑礁石，于是沃特法将其命名为“Batu Hitam”，中文意译为“黑石号”。

    “黑石号”是一艘阿拉伯缝合船，船上装满了中国瓷器。据专家考证，这艘属于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的商船，从非洲出发，前来中国贸易，在回程途中沉没。船上装载有67000多件瓷器，湖南长沙窑瓷器约占56500件，器形主要是碗和壶，其他还有杯、盘、盂、盒、罐、熏炉、油灯和少量生肖瓷。同船出水的还包括，200件浙江越窑青瓷，350件河北邢窑和河南巩县窑白瓷，260件北方白釉绿彩陶瓷，以及700余件广东地方窑青瓷等，种类丰富，色彩鲜艳。由于这些瓷器主要是出口海外的，大多带有阿拉伯风格的图案和阿拉伯文字装饰，说明了唐代窑工为了适应西亚市场需求而调整了自己产品的艺术特色。除此以外，船上还有几十件精美绝伦的金银器和30枚铜镜，以及银锭、铜钱、铜秤等器物。

    专家们根据出水的长沙窑瓷碗上带有唐敬宗宝历二年（公元826年）的款识，以及199枚开元通宝钱等其他器物考证，确认沉船年代为9世纪上半叶。专家们还根据这批瓷器中，有两件白釉绿彩瓷盘碗底足中央分别标有“盈”和“进奉”字样，以及出水铜镜中罕见的专供皇室使用的江心镜。似乎告诉我们，这艘阿拉伯商船兼负有特殊使命。

    南京博物院研究员、古陶瓷专家张浦生先生曾感叹：“黑石号”是个罕见的宝库，其中的宝藏内涵丰富，数量庞大，保存完整。2002年，国内的扬州博物馆、上海博物馆、湖南博物馆等文博单位曾提出购买意向，但黑石号打捞文物开价4000万美元，并提出“宝藏必须整体购买”，未谈妥。2012年，“黑石号”被新加坡圣淘沙集团购入，现落户新加坡亚洲文明博物馆。

    据专家推测，黑石号自中国扬州出发后，停靠在一个名叫室利佛逝的地方，而这一带经常有海盗出没。估计阿拉伯商船“黑石号”可能遇到了海盗，在仓皇逃命时闯入了暗礁丛生的勿里洞岛海域，撞上黑礁石而沉没。

    “室利佛逝”，公元7世纪兴起于苏门答腊南部，据记载，唐代时其疆域“东西千里，南北四千里”。中国唐代史籍称之为“室利佛逝”，宋代以后史籍改称为“三佛齐”。“室利佛逝”毗邻马六甲海峡，与马来半岛相对。地当东西海上交通要冲，转口贸易兴盛，当时中国、印度和阿拉伯往来商船汇集于此。“室利佛逝”出产黄金，举国信奉大乘佛教，为印度以外另一佛教中心，唐朝高僧义净取海道去印度取经路过，曾在此学习梵语和佛教经义，从印度返回时留此翻译佛经和著述多年。“室利佛逝”和中国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据《明史》记载，明太祖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三佛齐王国遣使进贡黑熊、火鸡、孔雀、鹦鹉、胡椒、肉豆蔻等。

    “黑石号”沉船的发现，见证了唐朝与中东诸国，特别是波斯、阿拉伯之间确已存在直接的海运贸易，证实了唐朝、室利佛逝和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之间的贸易往来。“黑石号”出水文物为海上丝绸之路保留了珍贵的实物资料，见证了古代中国和西亚之间的海上丝绸之路。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新疆博物馆藏有一件织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隶书的汉蜀锦护膊，“护膊”是引弓射箭时用来保护臂部的护具。

    这件文物是1995年10月26日中日尼雅遗址联合考察队在新疆民丰县发掘8号墓时发现的。“护膊”出土时，考察队员惊讶地发现，方寸不大的“护膊”上不仅有五彩丝线织就的星云、神兽等图案，还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八个汉隶。随后，考古人员在清理墓室时又发现一片色彩、图案与此相同的织锦，上面织有“讨南羌”三个汉隶。经专家比对，认为这两片织锦是一个整体，织锦上的文字应该是“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讨南羌”。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是古代术数家祈求强盛吉利的占星用语。最早见于《史记·天官书》“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所谓的“五星”就是现代天文学所指的：水火木金土五大行星。至于“中国”，古代的“中国”与今天的中国有着概念上的区别。古代的“中国”是一个地理上的概念，指的是黄河中下游的京畿地区及中原地域。

    “五星出东方”是指五大行星同时出现在东方天空，就是现在说的“五星连珠”或“五星汇聚”。“利中国”则是说对中原王朝有利。由于五大行星围绕太阳公转的周期性时间不同，从地球上观察它们会合、汇聚天象出现的概率较小，便被古代占星家们赋予了特殊的星占学意义。《汉书·天文志》记载：“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此高皇帝受命之符也。”认为这是汉朝兴起的祥瑞。虽然这是古代术数家的附会之说，但是据科学家测算，古人对天象的记载基本是准确的。目前，国内外天文考古界运用科学方法进行五星汇聚的研究，计算出五星汇聚周期为516.33年，精确地推算出，下一次五星汇聚天文奇观将出现在2040年9月9日。

    关于讨南羌。有专家认为，应在汉宣帝时期。汉宣帝元康四年（公元前62年），为迅速解决羌人骚扰边境问题，汉宣帝在给赵充国的诏书里写道：“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弗敢战者凶。”

    也有专家认为，按照织锦的生产年代，应该在东汉末年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当时的西晋和前凉时期，都曾讨伐过南羌。有可能是前凉王张骏为纪念讨羌胜利，赠与鄯善王元孟的礼品。其后，鄯善国亡，王族西迁至精绝城，死后随葬在那里。

    蜀锦是我国重要的文化遗产和著名的传统工艺，她与“宋锦”、“云锦”、“壮锦”并称为中国四大名锦。蜀锦历史最为悠久，战国时期，蜀锦已是重要的贸易品，并由此开辟出一条“南方丝绸之路”。

    蜀锦制品“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在新疆的发现，说明汉代丝绸之路的开通，为中原文化与西域文化的交流产生深远影响。

    西沙南宋沉船

    西沙群岛隶属于海南岛三沙市管辖，这里是中国大陆出海远航的必经之地，是南洋回返船只可利用的地理标志，又是南海丝绸之路海道上最危险的水域，在其水下留存着大量沉船遗迹。据不完全统计，南海古沉船应超过2000艘。

    在巨大商业利益驱使下，国际上一些所谓的“寻宝者”，把中国南海当成他们的“乐园”。英国人迈克尔·哈彻在南中国海打捞清代沉船“泰兴号”时，为了抬高价格，竟然敲碎了60多万件成色普通的瓷器，将剩下的35.6万件运往欧洲拍卖。

    为应对疯狂的商业打捞，中国筹备水下考古。1987年成立了水下考古研究中心；1989～1990年，中国诞生了第一批具备国际水下联合会二星级潜水员证书的海洋考古学者。但由于技术和资金方面的限制，我国水下文物考古长期限于近海。

    1996年，海南岛琼海市渔民在西沙群岛华光礁环礁内侧发现一艘古代沉船，后被命名为“华光礁1号”。1998年，开展西沙群岛水下文物普查时，国家博物馆和海南省文物部门对“华光礁1号”进行试掘，出水文物1800件。通过对其中一件印有楷书“壬午载潘三郎造”字样的青白釉碗，以及其他一些器物的研究，推断该船应是800年前南宋中期，从福建泉州港启航，途径海南，驶向东南亚地区的贸易商船。同时发现1997年以来，此处曾遭到多次非法盗掘，遗址破坏严重。

    2007年3月~5月和2008年11月~12月，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对“华光礁1号”沉船遗址进行了两次发掘。这是中国首次大规模远海水下考古发掘，共出水1.1万件古瓷器以及铁器、朱砂等遗物。同时还调查探明沉船遗址十余处。

    “华光礁1号”出水文物中，青白瓷居多，青瓷次之，酱褐釉最少。陶瓷产地主要为福建（德化、南安、晋江），另有部分龙泉窑和景德镇窑的产品。器型主要为碗、盘、碟、盒、壶、盏、钵、军持等。器物的装饰手法有刻划、模印、堆贴、雕塑等。主要纹饰有花卉、珍禽、瑞兽、人物和吉祥文字。在所发现的器物中，87%为闽南民窑产品，种类多、品种杂、包装成摞，显然是订单生产，专供东南亚一带人们使用。如，酱釉军持（晋江磁灶窑），施釉较薄，釉层的附着力较差、容易脱落。“军持”是僧人游方时携带的“水瓶”。

    “华光礁1号”沉船，船体残长20米，宽约6米，舷深三四米，发现11个残留的水密隔舱，排水量大于60吨。用松木、杉木、樟木制成，船侧板和壳板由五六层木板组成，船板长度大多在五米以上，最长的达14.4米，宽度也在30厘米以上，最宽的达48厘米。展现了中国古代造船工匠的精湛技艺。“华光礁1号”宋代沉船丰硕的发掘成果，再次证明了中西方文化交流和贸易往来的源远流长，以及南海诸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神圣领土。

钱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