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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5月07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雪纷飞(随笔)

湖南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学生 龙伟敉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05月07日   15 版)

    雪。作者供图

    夏,炎热的夏。闲来无事的人们总爱幻想,一旦脱离了现实,转念便可成为冬季。

    冬季下雪,极厚的雪,有像鹅毛的,有像小花的,也有像小粒子一般的,各式各样。我还见过像小圆饼一样的雪,飘落在田野里,那可真是美。雪花密密麻麻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就像天空在慷慨地向大地奉献着温暖了它整整一年的棉絮儿,软绵绵的,像是为大地盖上了一床被。我穿上棉袄、围起围巾,走出温暖的房子去外面触摸冬季,寒风吹到脸颊,刺骨的冷。工地里的工人们冻得直哆嗦,走在街上的小姑娘们也是裹得严严实实。雪花儿飘在脸上,很快就化为一滴水滴,顺着脸颊流下去,再滴到雪地里,又融入到它的同伴们当中去了。

    乡间寨子,黑漆漆的木屋里烧起柴火,柴火熏着炕上的条条腊肉,金黄色的火光映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慈祥而且安逸。那刚挂上的新鲜腊肉被炽热的柴火熏出油水滴在柴火上,发出“啧啧”的声音,反倒令那堆柴火烧得更加旺盛。老人笑起来,看着像个孩子。

    犹记得我曾向一位阿爷询问兵法,结果阿爷递给我一碗米酒和一块腊肉对我说:“姑娘,兵法,得向狼学习!”

    只是现在这里没有狼了,野生的狼。

    藏雪

    雪这一事物对北方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他们的生活里不缺雪。可是对南方人,雪却是非常稀奇。记得有位海南的同学,在来到湖南上学以前从未见过真正的雪,于是当他第一年见到雪的时候甚是兴奋,活脱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南方,比如在湖南这样一些地方,近年来雪是见得越来越少了。自我儿时有记忆以来,印象里最深的雪也不过五、六厘米厚的样子,而且距今也还是很久远的。儿时常听阿妈说在她们年轻的时候,冬天里下的雪可以没到膝盖,这样的厚度对现在的南方来说是很深的。阿妈说那时她们常在雪地里堆高高的雪人和堡垒,然后快活地打雪仗。

    雪可不是人间富贵花,它太过冰冷,许是傲气所致。

    古人亦多喜爱用雪水煮茶,只因他们认为雪本就不是人间之物,它是冰清玉洁的东西,能够独善其身;茶呢,茶叶是浮浮沉沉的,茶水之清淡气质自是如君子一般。《红楼梦》里妙玉以雪水煮茶,只因妙玉本如仙人,似白雪般冰冷,大隐隐于世外;白居易烹茶喜欢用山泉,但是也爱雪水,其诗中曾有言:“吟咏霜毛句,闲尝雪水茶”;当然,陆游也在《建安雪》中说:“建溪官茶天下绝,香味欲全须小雪”。

    我儿时曾经有那么几年连续收藏过雪,一年收藏一瓶。后来等到我再去细看的时候,无意中摇动了瓶体,却发现每一瓶雪水无一例外看起来都是浑浊的。从透明的瓶子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许许多多细小的沙粒和杂质在雪水里。我若是放下一段时间不去摇动它,那些沙粒和杂质便会慢慢地沉淀,透过瓶体还是能够看出雪水的澄澈。若不经过一整套过滤程序,我想还是不要用来煮茶饮用为好。

    如今想来也是纳闷儿,那时候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闲心去收藏雪水,一个小屁孩儿再怎么收藏雪水,也绝对不会是因为雪水煮茶之类的雅趣和逸致,许是小孩子单纯觉得好玩儿吧。

    雪夜论剑

    在纷飞的雪夜里,温一壶酒是极好的,能够有一两好友相伴也不赖。只是好酒、好友是有了,若是缺了一把好剑,感觉就会像圆月不完满了一样,总是令人的心头上有那么一丝不爽快。其实,这把剑也不必太锋利,因为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手里的剑是不讲锋利与否的,只要胸中有剑便也能够达到利剑的效果。

    古人常说:“柔弱生刚强,宁静以致远”。以柔克刚,化无形为有形,或许才是功力的最高境界吧。

    据金庸笔下《射雕英雄传》的描述,华山之巅比武斗剑,胜者得《九阴真经》和“天下第一”的名号。洪七公说武功到了他们那种境界,随便什么武器都可信手拈来、皆可使用,且一般武器很容易就练到顶了,只有剑无穷无尽,永远学不到尽头。所以英雄之间相斗,其实主要就是斗剑。

    于是我对剑也是别有一番情怀:小时候手里拿着一把木制或者塑料玩具剑,便“嘿哈嘿哈”转来转去,以为自己是个无敌小英雄,以为自己可以纵横江湖、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甚至也就可以一个人拯救整个“国家”了。想来,也真是可爱至极。

    诗人李白在诗史上乃是狂人一个,他对剑是情有独钟。“十五好剑术,偏干诸侯”、二十五岁“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剑气如虹是李白的气质之一,这自是令人钦服和咏叹。这剑对李白来说,许是如亲朋好友一般,失意时仍是一直随身携带,从未遗弃,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李白在写自己失意状态的时候才能够那样的豁达和洒脱,浑然之间不失一股超然的狂妄之气吧。

    等到寒雪消停了,人已渐渐散去。坐席上,酒已饮完。

    我曰:“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于是,全世界都已经随着我沉沉睡着了。

    雪中梅花

    小时候我曾在医院里住过一段时间,那小小的庭院里种的花草不多,但却有两棵梅花树,一棵大的和一棵小的相依偎着。那时候便常喜欢去散步,许是因为病痛,活动不起来,所以只是在那里看看梅花,看看梅花树。那树上常有一两只莺儿栖息在那上面,小声叫着,不吵闹,叽叽喳喳倒也像是在唱小曲儿。

    寒冬里梅也是傲骨犹存、遗世独立的,古人曾有诗曰“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虽没有冬雪那样洁白,却也像雪一样留存傲骨,真真是一朵冰长成的花。我极喜欢雪与梅这一对搭配,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就像一点点雪中红,二者均是孤傲和冰冷,寒梅静静地等待着飞花凋落,残雪自是静候着融化为流水,如此一来纵是在生命的鼎盛之时孤芳自赏,亦是分外醉人的。

    回想起那段住院看梅花的经历,也不觉得要联想到欧阳修的一首词《踏莎行》:“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栏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试想残梅落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就好像愁思不曾随着梅枝寄往哪里,若是它也能够随着梅花凋落,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至少没有一直压在心头令人发闷的感觉。待到倚着栏杆眺望远方的时候,情丝随着迢迢江水远去,跨越过一座座大山,也只希望它能够到达自己所思念的人那里去。

    我对候馆梅情有独钟,因为这是一种驿梅。这种驿梅常让我想起一些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故而也难怪许多羁旅人士总是给它贴上伤感的标签。据说当年陆凯与范晔相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送到长安给范晔,并且赠诗一首:“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幻想此情此景也是让人陶醉的,我若折梅,必定是寄送给心里最思念的亲人、友人,或者送给意中人。我觉得他在遥远的那一端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因为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折梅这种方式来表达思念了。

    那天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面一古人站在我儿时所住的医院庭院里的梅花树下,问一今人:“这棵梅花树在这儿有多久了?”

    今人犹豫了很久,最后回答:“嗯,好像,好像很久很久,又好像也不久。”

    年年岁岁,它的花瓣始终会落下,又总会盛放。那些留下的,就永久埋在土里长眠,而不愿留下的,便任由它随风而去。那莺儿依然每天都会来,如今常时只是一只,偶尔有那么几只,却都是单的。想必不是成双成对的鸟儿吧,我竟不觉怜悯起这莺儿来。

雪纷飞(随笔)
雨霖铃(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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