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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次我独倚窗台，在隆冬的午夜，眺望城市的街角。车流如织的马路上，偶有叶子碎片般地飘落，混夹着光影迷离的韵调，在薄雾里刻出岁月苍老的面容，亦如时光化身尘世的过客，只消眨眼工夫，便闪逝在灯红酒绿的微茫里。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好的记录者，但我比任何人都喜欢回首自己来时的路，我不断地回首，伫足，然后时光扔下我轰轰烈烈地向前奔去。”郭敬明曾作如此感叹。
就像沈从文笔下的老船夫，从河的一头渡向另一头，也许他回过头来就能折返到开始的地方，但已远远不是来时的光景了。而对于深陷尘世的我们，在人来人往、花开花败之间，有太多的过去不能回首，有太多的遗憾只能默然接受。生命如此，时光亦如此。不止一次地，我试图跑在青春的前面，试图让雄心袒露在岁月红尘里，但终究敌不过时光的消磨。于是乎，我把时间比做一条无限延伸的单行线，纵使整个世界都背道而驰，可它头也不回地依旧向前。
其实人存于世，谁又没经受过乐与痛、喜与悲的洗礼呢？只是有些人就此一蹶不振，败倒在岁月的阴影下，有些人却执着地傲然挺立，砥砺前行。时光就是这般，它恍如一个在暮色里打着油灯的敲钟人，指引我们循着希望，一世修持，乃至冲破迷茫，以最美的姿态。
我自小生长于一座地处偏远的风雨小城。小城坐拥数千烟灶和数万人家，自古偏安一隅，但因了天地人文的滋养和冉冉时光的雕铸，尤显风华日丽。它那历经岁月风霜的古朴、沧桑的丰满意韵，也着实是出于上苍的厚爱了。
一道清浅的河流穿行而过，每到盛夏，菏泽的芳香弥散开来，连同两岸高过人头的蒲苇，便萦绕在一片水雾朦胧的幻境当中了。更有一座老桥连接小城的南北，每到清晨时候，桥上聚满了川流熙攘做买卖的人群，他们都是当地的居民，为了经营各自的生涯，不得不日夜兼程，把琳琅的商品拿到城里的对岸去叫卖。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勤劳质朴的当地人也早已写入小城历史的长河里。
小城虽不大，但若生活其中却从不让人感到厌倦。曾几何时，一家戏院、一座图书馆、一间影楼以及数座茶馆成为了当地人仅有的消遣，现如今，随着篮球场、戏台、溜冰场乃至商业城的驻入，小城在平素的外表下又染上了几许纷繁，像一个深闺少女久经磨砺褪去芳雅，摇身一变为附庸世态的贵妇人家。但时代终归要往前走的，值得留下的自然留下，留不下的就任由它去吧！
小城里流淌的时光，时光中变幻的小城，就是如此在我的记忆里铺开。数年后，当我们回首，是否依然记得时光曾从我们不经意的缝隙里溜走，或者当我们终有一日察觉到时光的残忍时，是否会追悔它把我们抛离得过于遥远？
生命即时光，每个表面看似华美的人，或许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落寞与苍凉。正如一块泛着寒光的铁，唯有经过无数岁月的敲打才能真正成型，亦如人的沉浮于世，或喜或悲，或得或失，或黎明或黑暗，却都一同修饰着时光的两面，勾勒出人世最本真的苦与泪。
如今，世俗的纷扰、社会的繁复时常会让我们掉落时间的陷阱，认不清时间的方向，直到把我们悄无声息地吞噬殆尽。或许我们可以选择投降，隐没于人世的浪潮中就此停息，但时光的本质在于不懈的追逐，须要我们如铁般负隅顽抗，迎着它跋涉而上。
那么，许多年后，我们付出的是无数短暂的黑夜，得到的却是时光嘉奖的永恒的黎明。
广州市第八十六中学语文教师 秦瑞桉（90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