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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04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写作练习课之十七

写作中尝试不同的声音

满堂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06月04日   05 版)

    克劳斯是美国艾奥瓦大学的荣誉退休教授,是该校非虚构文学创作专业的创立者,还是一位作家。他注意到一个现象,对于作家来说非常重要的是,要在文坛有自己特殊的声音。

    许多作家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以至于每每提及它,我们都会用崇敬的口吻说“能够听出某人的声音”或是“那是充满个性的声音”,好像一旦找到它,使它完美,我们就永远不会失去它或使它变调。

    但是,这只是事物的一个方面。

    经验告诉我们的恰恰相反,一位作家也有不同风格,像是使用不同声音,描述他的不同故事。一部纪实作品中的“我”也是机灵善变的,就像小说中的人物。

    我们先看向远处。早在古希腊时期,就有一位大师说到了类似的观点。赫拉克利特(古希腊哲学家,著有《论自然》一书)说,原始的统一是不断活动和变化的,永不停止,“相反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不同的音调造成最美的和谐。”

    再晚些时候,蒙田(十六世纪法国人文主义思想家、著名随笔作家)做出了同样的声明:“我确实总是只有一个声音,但它不是同一种声音。”

    只有一个声音,又不是同一种声音,这该怎样理解呢?

    就像我们大多数人在日常生活中总要和人寒暄,在各种公众和个人角色中不断转变一样,这种转变调整了我们对应的风格和说话的声音,我们都没有察觉,甚至有时想都没想就做出了改变。写作也是一样,在作品中尝试使用多种声音,不仅要适应生活中不断变化的环境,还要让声音变得很灵活。

    克劳斯就把这种想法用于教学,他设计了一个关于风格与声音的写作练习。“我要求学生将一部自传的开头一段写成三四个不同的版本——讲述同样的事情,但是用不同的风格和声音。”

    这个练习的步骤是:

    想象你正准备写自传的开篇,或者是你人生中某个重要时期的回忆录,对于初学者来说,可以是自己亲历的一件事情,或者篇幅不长的整个文章。那么,你想在第一段就确立的基本事实是什么?

    一旦你确定了要写的事实,把它们写成三四种风格明显不同的版本。

    第一种用简单的句子和平实的语言写,尽量限制自己,使用较短的词,一般不超过两个音节(字);

    第二种用冗长的、间歇式的结构(间歇式结构注重长短句的搭配,主句放在句子末尾,这会激发出作者内心更为复杂多变的声音)来写,用你自己选择到的细致描述的词语;

    第三种运用扩张的暗喻,用自己选择的句法和词语,调动你的联想,打开你的思路;

    最后一种完全用你自己想用的风格去写,只要与前面几种风格不同就行。

    一旦你写好了四种不同的版本,那么重新看一两遍,接着思考一下,你创造的这些不同的声音和风格所产生的不同观点,以及它们如何带领你和你的读者一起踏上自我塑造之旅,它们是不是很迷人又很有启发?

    在这个练习之后最好记住:在写作中,之所以能够成功探索到写作方法,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更重要的是表达看法时,我们找到了自己的方式。

    带领学生做了这个练习之后,克劳斯又想到,要不要由此改变自己的创作呢?

    “从那之后,我觉得有必要创造出我自己的自传体开篇写作方式,”他说,“这也让我明白,我对于自己早期的生活环境,比如6岁之前就成了孤儿,抱有更复杂的心情。可是之前我从没意识到这一点。”

    当他开始创作他的第一部作品时,从没想过他的语言风格会如此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而文章中的“我”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他一直想尽可能制造出一种直接的方式,用平实的语言、直白的句子来写,现在他突然发现,他是在故意宣称自己并没有受到父母早逝的影响:“我没有让这件事打倒我,不然我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因遭受了打击而死去。”

    在写那部作品的第二个版本时,克劳斯变了,没有一开始就塑造一个非常脆弱、自艾自怜的人。当他在努力平衡一些句子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就出现了:“当我还是孩子时,我的父母就去世了——两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六岁不到,母亲又过世。”

    最后,在第三个版本里,他开始有意把文章写成冗长、间歇式的结构,主句总是放在句子的末尾;这些结构复杂的句子让他有了一个比之前两个都更有想法的声音。

    克劳斯发现,在每一个版本中,故意在风格上做出改变,可以制造出完全不一样的声音,不同的视角,以及对现实生活的不同感受和想法。在以后的教学中,再做这个练习的时候,他把他的实际经验告诉学生,对学生的启发很大。

    这个练习,应该做几次呢?

    在我看来应该尽量多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并且我们还可以扩展这种练习方法,找四位语言风格不同的作家,比如文雅可亲的余光中,精炼风趣的阿城,铺张描写的莫言,讲述哲理的史铁生,或者你比较了解的、容易参照的其他作家,在认真揣摩他们的语言构造之后,再确立一个你要写的内容,按照他们各自的写作习惯,写出四段不同风格的文字。

    要注意的是,要原原本本地按照那几种不同风格来写。切记不要把几个人的风格糅合在一起,搞一个杂烩似的语言风格,那不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甚至以后也不能做,没有那个必要,做了也不会好。

    但我们可以掌握不同的语言风格,用在不同的作品之中。

    在这方面,埃尔文·布鲁克斯·怀特(美国散文家、评论家,《纽约客》撰稿人)为我们做出了很有意义的示范。他列了一个随笔散文作家的角色清单,上面全是作家可以扮演的各种角色——哲学家、爱抱怨的人、爱开玩笑的人、善于讲故事的人、博学的人、魔鬼的同党、狂热分子,等等。作家扮演的角色变化可以告诉我们许多事情,而我们只有通过不同的风格和声音去理解,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怀特的文字诙谐幽默,有文化背景,本土气息浓烈,为许多读者喜爱。阅读他的随笔,是一种享受。他的文字有音乐感,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院子里,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文字如同雪片纷纷扬扬落在身上。说起他的三部作品,你可能全都看过:《精灵鼠小弟》《夏洛的网》《吹小号的天鹅》。这些作品展现了不同类型的生命景观,以幻想的方式探寻了生命成长的价值和意义。他认为有质量的人生,要走一条在尊重与同情的人文关爱下,以实现自我为目标,寻求个性发展的自由之路。

新时代诗歌之变(下)
写作中尝试不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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