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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11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母亲的副业

浙江浦江县第二中学教师 朱耀照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06月11日   06 版)

    宋宝颖/制图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村四面环山,自然资源十分丰富。上世纪七十年代,能干的母亲总能采一些东西,搞一点副业,赚钱补贴家用。

    对于母亲的副业,记忆里最深刻的是香株柴籽收集和纸皮柴采挖加工。

    香株柴别名山鸡椒。主干细而直,枝节柔和,叶子细长像美人眉,背面白色;果子丛生,小而圆,青色有斑。每到五六月份,收购站便要收购果子,价格不菲。

    梅雨季节,山上不时大雾弥漫,雨脚如麻。一旦雨止转晴,母亲就往深山里钻。半天后,必是背一大捆缀满果子的香株柴或一大布包袱带叶的香株籽回来。而母亲身上全是湿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

    换掉湿衣服,顾不及喘口气,母亲就清理起香株柴。她将枝条上的果子连果柄摘下来,放在圆筛子上。那被夺去子嗣的柴便被放在晒场上暴晒,作日后烧饭用。

    圆筛子是农家不可或缺的竹制家具。直径一米左右,平时用来筛米筛糠。母亲将一大堆带叶的香株柴籽堆放在它上面,像山一样高。馥郁的清香在整个房子飘荡。母亲手脚利落地将长在果柄上的小叶摘除。看似容易,我便伸手帮忙。殊不知这是细活。轻一点则只扯出半张叶子,还需继续清理。用力一点则会连同果柄一同扯下,香株籽像脱落的算盘子,非常难看。

    清理干净的果子亮晶晶,像绿色的小珊瑚珠。它们大多三颗一丛,呈正三棱形,非常好看。闻起来使人舒心理肺,让许多小孩以为是天外仙果。我曾想当然地认为它好吃,抓几个一口咬去,结果满嘴苦涩,马上将唾液完全吐出,惹得母亲在一旁笑着嗔怪“瓜头(馋嘴)”。它们又是个儿小皮少核大的家伙,有几个滚到地上,不小心被脚踩了,除流一点汁外,还是硬邦邦的,基本不受损伤。不能理解的是它不能存放,放的时间过长,就会出现黑色。所以,每次采摘清理后,母亲要连日送到石宅收购站。

    将香株籽收购去做何用?我好几次问母亲。是香料,还是中药?母亲莫衷一是。现在查百度,才知其“花、叶和果实均含芳香油,可提取香精。果实入药,能温中散寒、理气止痛”,猜测当时应为制药。

    如果说,采摘香株籽还算轻松的话,砍纸皮柴剥纸皮应是十分劳碌的。

    纸皮柴叶子呈掌状,像枫叶三指展开。外皮柔韧性强。秋天结出的果实类似覆盆子,但果上有黑毛,味道也不如覆盆子鲜甜。似乎每年夏季,供销社都要收购纸皮柴的韧皮部,要求去外皮,干燥,色泽白而亮,出价不低。每到收购季节,母亲总以很大的热情投入到纸皮柴采集加工的劳作中。

    早晨,迎着曙光,她带着柴刀出门了。未到中午,她便扛了一大捆回来。吃罢午饭,她又去深山,到傍晚又满载而归。这些长长的、带着许多泛黄色粗壮的的根的纸皮柴,堆在门口,像战斗后的战利品,等待母亲妥善处理。

    吃罢晚饭,母亲将纸皮柴叶子全部摘下来,放在竹篮里,然后将纸皮柴团成直径四五十厘米的圆圈。粗大的一根一团,细小的几根合在一起团成圈。团好后就放在灶上最里面的大锅里,盛满水。然后在灶下不断加柴燃烧,直至将水烧沸。

    水汽升腾,弥漫整个楼房。一卷卷热气腾腾纸皮柴被拿出来了。母亲将成卷的纸皮柴解开。一手抓着根部,一手将熟烂的树皮从跟到梢一撕到底。动作娴熟,没有半点树皮残留。剥了皮的纸皮柴白得发亮,晶莹剔透。它们被堆放在晒场上,与同样苍白的月亮作伴。

    剥下来的纸皮柴皮尚须除去青褐色表层。怎样除去记忆里却有些模糊。似乎是用刮刀。因表层比韧皮部易断,像对待苎麻一样,用刮刀一折一拉,两者自然分开。

    加工纸皮柴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它费柴费工夫。因为即使很大的锅也放不下多少柴,白天采来的两捆柴几乎要烧上十几锅,十二点钟前完事算是最好的。而团圈、烧柴、剥皮、去表,又须一气呵成。那几天,母亲忙得连照顾我的时间都没有。很多夜晚,我一个人睡在椅子上,醒来一看,见母亲还在忙碌,哭叫几声,又会睡着……

    第二天,母亲将加工好的白色的纤维晒到竹竿上。纤维长长的,梳理得很直,像白发,又像瀑布,在太阳光下,泛着白光,漂亮极了。晒干后,母亲将它们捆起来,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挑到石宅供销社去卖。

    对此项副业,我不太喜欢。但母亲很乐意做这样的活。她说,叶子带黏性,一煮即烂,猪很喜欢吃。剥皮后剩下的枝干,晒干后烧火很旺,弥补煮纸皮柴用去的柴火还绰绰有余。

母亲的副业
琢字补碗匠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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