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力保姆（微型小说）

    方老师是省城一中高级教师，年逾耳顺。他教学成果显赫，多次参加省级以上语文课教改研讨会。他无儿无女，退休两年后，老伴病卒。突然站灶台，他茫然失措，每天是烀烂的菜，煮煳的肉，味蕾和食欲萎靡，身体每况愈下。

    一天早晨，方老师晨练结束回家，刚关上门，就响起一阵轻轻叩门声。门一开，一个姑娘立在面前。没等方老师发问，她就作了自我介绍：名叫苏小雅，上门当保姆。方老师瞠目，诙谐地说：“你这么漂亮的青春姑娘，月薪那要多少钱啊？我手头不宽裕，请保姆还没立项咧。”“方老师，您在哭穷，您的退休工资加上其他所得，一月至少这个数。”苏小雅顽皮地翘起一根大拇指，“小一万。”方老师惊讶：“你这是瞎琢磨。”“才不哩。哪个名人缺少特别关注？”“不过、不过——我还在履行社会义务，确实没有聘请保姆的财力。姑娘，你还是别谋高就吧。”方老师说完准备关门。苏小雅立刻顶住，“方老师，我知道您的经费去向。不过方老师，我可是个免费保姆哟。我们做个交易：您免费辅导我写作，我免费帮您做饭、保洁。这样，费用两免，两全其美。”方老师打量着这个涉世不深的姑娘。苏小雅又补充说道：“方老师，请您放心，像我这样的孤儿，什么苦没吃过？什么事不会做？保管教您称心如意。”

    苏小雅果然伶俐乖觉，每天起早做好早餐，然后陪方老师一道晨练。吃过早餐，又拉着他去菜市场选购他喜欢的食材。家务活她件件做得利索，尤其做的饭菜，使方老师胃口大开。在她的精心照顾下，方老师的身体逐渐好转，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不过，令方老师纳闷的是，苏小雅大半年了，却从来未向他讨教写作，只是自顾自趴在写字台上写写画画。几次，方老师瞅她不在，蹩进房间“偷窥”，原来，她在研读光电科学与技术专业书籍。这么高深的专业知识，至少大学以上水平才能看得懂，这个女孩不寻常！于是，他多次督促她尽快离开，不要明珠暗投，耽搁前程。

    元宵节一过，苏小雅不催自走。凑巧的是，一个大男生接踵而至，他名叫林之浩。

    方老师一个劲摇头，意思是从没见过大小伙子当保姆，同时说没有雇请保姆的经济基础。林之浩回答的一番话竟然与苏小雅有着惊人的雷同：也是孤儿，也是什么事都会做，也是辅导写作与当保姆做交换。方老师心里疑云密布，而林之浩软磨硬泡，死打烂缠，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之势。林之浩拍着胸脯表态说：“方老师，试用一个月，要是言过其实，或者言行不一，您只要鼻子哼一下，我就走。”

    方老师只好接受了这个愣头青。

    林之浩的保姆活儿，一点不比苏小雅逊色。在请教写作方面，与苏小雅略有差异，空闲时间他专注于机械学。

    一晃过了农历年。某个双休日，苏小雅不期而至，带着许多礼物来到方老师家。她首先给方老师看了自己在一家光电研究所的上岗证，然后欣喜地介绍了自己的就职过程和现在的丰厚待遇。方老师立即说：“我赶你走是对的吧？”“方老师，您不赶我我也走。”苏小雅狡黠一笑，“告诉您一个秘密，林之浩也是。”方老师双眼瞪得骨溜滚圆，“你们认识？商量好的？”苏小雅笑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像编排好程序似的，元宵节一过，林之浩果然离开了方老师家。紧步后尘又来了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家，她的个人身世与所答所求居然跟先前两个一模一样。

    这次，方老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将来者拒之门外，他不想耽误人家青春年华。可这位姑娘居然不避涎皮赖脸之嫌，比林之浩更能缠。尽管如此，方老师这次真的是一根筋拗到底。

    就在僵局之时，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高主任来了。他不光亲自登门，还带来了苏小雅和林之浩。首先，他微笑着跟3个年轻人说：“你们只知道方老师是你们的救助人，大恩人，一名权威语文老师，可你们不一定知道方老师现在仍然是学校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主任，仍在无私奉献，为下一代发挥光和热。他的工资绝大部分都汇到大学在读的特困生手里去了。”3个青年人霍地站起，齐声答道：“我们知道，都知道！”

    高主任又向方老师介绍了3个青年：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都是靠方老师的资助读完高中和大学的毕业生。相继毕业后，他们都愿意拿出一年时间，互相接力，替方老师当保姆。

高申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