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愿你拥有自己向往的生活

    “我曾经统计过，你只送过我和弟弟上学5次。但是没关系，等你老了，我一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天天都抱着你、陪着你。”——张金慧在给妈妈的信中写道。

    光阴流转四年，安徽师大青春孝行团队评选出四批“孝心少年”。又是一年青孝时，一辆三轮车，五位实践队员，踏上了孝心少年候选者张金慧的寻访之路。

    自小，古诗告诉我乡村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玄远；歌谣告诉我乡村是“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的愉悦。虽做足心理准备，但当我真正踏上寻访的路途，触及所见之景，仍免不了内心的悸动。

    前一天一场夜雨，乡间泥路被雨点砸出大大小小的坑洞，被激起的泥点压弯路边杂草，泥泞的道路还来不及恢复原貌，水分就被第二天的烈日蒸发，褐黄泥巴结成壳，在杂草上留下面目狰狞的干裂模样。

    蓝色指示牌“三星镇”刚出现，紧接着，路边墙上刷着的“关爱贫困人口，关心扶贫事业”的十二个红色大字争先恐后跳入我的眼眶。

    去金慧家的路走到最后，三轮车已无法开进，必须步行前往。还没进门，五个人都被看门的大黑狗吓了一激灵。小金慧扎着一个低低的马尾辫，笑着朝黑狗摆了摆手，又抿着嘴眼带笑意，略微低头，蹙着眉间看了我们一眼，跑回了屋里。

    爷爷在上班，家里除了金慧，只有奶奶和弟弟。“好咧好咧，你们搁家坐一会儿，只要是跟金慧学习有关咧事，我肯定在，马上就回家。”爷爷在电话中对我们说道。

    在与金慧家里人谈话过程中，我们感觉得到，爷爷是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爷爷，是对金慧严格要求的爷爷。“我高中毕业咧。”反反复复，金慧爷爷和我们强调这句话很多遍。当我们提到家里金慧的奖状墙，爷爷语气突然变得既自豪又隐隐遗憾。我们不了解爷爷的故事，不清楚爷爷的时代背景，我们只能猜测，这是一位有文化、对孙女严格要求并抱有极大期望的爷爷。

    爷爷一直在说，金慧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作为宣传组的通讯员，我一直觉得自己与负责提问的志愿者们处于两个世界，但是金慧，处在独立于提问者们和我之外的第三个平行世界。完成例行的调研场面记录拍摄，我开始为人物特写进行拍摄。试了无数个角度，单反的寻景器却寻不到金慧与志愿者们、爷爷的同框画面。

    在我与她没有任何交集的时间里，她总是依着门框，头重重地低下。有时又抬起头，也只是呆滞地盯着远方，但是如此之小又光线昏暗的杂乱院落，又没有足够远的远方供她眺望。她不与人亲近也不排斥人，偶尔也会看向我们的方向，但她是不参与的，她身上的疏远感像是一层透明的壳，在她独处时无形，在以人群为背景时显示出厚度。以至于一瞬间，我忘记了是她笑脸盈盈又略带羞涩地引我们进门，也是她给我们搬了板凳，让我们坐下。

    小金慧在课堂上一封家书的活动中，曾极其工整认真地对妈妈写了封信。“我看见别人干什么都有父母带着，我羡慕了。所以我非常希望有您陪伴我的初中三年，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在谈话时一直想搂着她坐在我们身旁、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是她一直往回缩、一直往回躲。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少拥有过爱，所以有人爱的时候，分外惶恐。

    爷爷的严格要求不能替代父母温暖的怀抱；一张张“三好学生”奖状不能填满孤独的内心；脑海中全家团聚的场景不能慰藉初中三年让父母陪伴理想破碎的无助。

    我们只能在临走时告诉她，最近下雨，天气转凉，记得多穿衣裳。

    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能否听懂我们的言外之意，没有父母的温暖怀抱，记得好好学习，用知识“武装”，为自己多穿几件衣裳。她眺望的远方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远，我们只能衷心地祝福她：孩子，愿你拥有自己向往的生活。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2018级卓越语文教师实验班学生 秦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