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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06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唯有不相忘 可抵岁月长

南部战区海军某登陆舰支队 闫阿如汗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08月06日   01 版)

    军校生活留影。(左一为作者)(作者供图)

    因为有了军校生活

    我们花一样的青春多了热血和倔强。

    今天,我们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军校

    我突然泪眼蒙眬了

    我想郑重的与你们告别

    战友,愿我们踏上新的征程后,不忘肩负的使命,也不忘你我共同生活过的美好时光。

    今天,就写给那个“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姑娘吧

    婷译:

    离校那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看看你的时候,才知道你早已经走了。心里一阵难受,这我天南你地北的,再见不知何时了。

    突然想起今年4月初的一天,我刚刚站岗回来,已经很晚了。大连的初春很是彻骨,两个小时,把我冻得够呛。一打熄灯铃我就上床躺着了,刚调整好姿势准备睡去之时,你瞪着大眼睛,来到了我的床前。

    “汗姐,我想找你说个事儿。”你的样子有点委屈,特别像来找大姐姐告状的小孩。

    “我们的方队训练问题特别多。”你嘟着嘴,因为生气,小脸胀得有点发红,“第一排走的时候都没踏上乐,步幅也不够,我们的踏步跟本就没有踏到一起去……”

    看着这样认真的你,我突然想起英国诗人萨松曾在自己的诗中写的一句: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句话被后人常常用来描述男性,认为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在面对自己的心爱之物时,可以变得温柔似水。但不知为啥,突然感觉描述姑娘你,正合适。

    1

    你眼睛特别大,无意间瞥谁一眼,就像是在瞪着人家一样。再加上你那一张严肃的脸,更是让人觉得你意见挺大。

    大一我做兼职干部的时候,不是很喜欢你,因为感觉你很高冷,特难相处。

    每次我集合女生讲事情,我就看你躲在一个角落里,时不时用你的大眼睛瞪着我,一脸不服的表情。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烦恼,好几次想找你聊一聊,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讲。

    作为部队生考学进来的我,你是我身边第一个高考考了670分的同学,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优秀的人都在想些什么。我更不知道,在你们山东,考了670多分,长得又那么漂亮的学生是要受到什么待遇的。但我想,至少也是老师疼爱、同学羡慕、父母骄傲吧。

    不过,看得出来,一直到大三,你都对这里的生活不适应。因为打从来到这里,你的优越感瞬间不见了。简单的一个叠被子、折手巾,都变得那么难,就连正常的走路居然都不会了,而且一不留神就会被代职学长学姐骂,被说成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任何用处不说,还一堆臭毛病”。

    好不容易熬过了新训,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发生改变,似乎更糟。

    训练强度不但没有下降,标准越来越高,一日生活制度更加规范,规矩也越来越多。更让你受不了的,应该是还要像个高中生一样上课吧。

    寒假回家,你都不敢去参加同学聚会。

    因为你从她们的朋友圈中看到,她们每一个人都变得特别漂亮,留着及肩的长发,皮肤白白嫩嫩的。她们的大学生活看起来是那么丰富多彩,好几个同学都已经和一些大公司有了合作。

    而看看自己,你非常沮丧。大学这两年,除了上课、训练,似乎没有什么了,想和同学炫耀自己的军人身份,但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留着短发、黑黑胖胖的,真不知道,这个炫耀应该如何去措词,更害怕看到同学投来怀疑的眼神。

    你突然对自己的未来特别迷茫,想不通当初为什么选择来军校。更想不通,那么多军校,为什么非要来这个以严格著称,被叫做“军中体校”的地方。

    这些都是后来和你散步的时候听你说的。大一大二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因为你心里还是更加佩服有真本事的人,那时我还带着曾经当士官时候的习性,做事鲁莽、不注意方式方法。你当时肯定每天都在骂我。

    大二下学期我干兼职中队长的时候,曾经尝试过解开我们之间的这层隔阂,但是无果。

    不过我那个时候还是特别佩服你的,具体是哪个学期已经记不清了,我和你在一个班里,你当时是班长,每次班务会讲问题的时候,你剖析得都特别有道理。

    当时我们班有几个内务总是整不明白的姑娘,你就非常细心地同她们讲,建议她们以后每天提前10分钟起床。

    然后说自己在准备主持人大赛的时候,就每天晚上准备到很晚,你说你相信任何事情只要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结局就不会太坏。

    很神奇,内务一直没啥改变的几个姑娘,一星期后真的没有再因为内务差而被扣分,那个星期我们班居然还得了内务卫生的流动红旗。

    2

    应该是大二的时候,你恋爱了。

    当时咱俩还是在一个班里,我记得那天下午,体能训练回来,我们都忙着去抢水洗澡,你手里拿着个烤地瓜,小脸有点绯红的进来了。

    我不记得你当时是怎样描述那个男生给你买的这个地瓜,又是怎样把这个地瓜给你的了。

    但是,你当时那娇羞的神态真的是特别可爱。不论之后的你们怎样,我觉得这一段感情对于你应该是难忘的。

    那个时候你总是不在班级里,偶尔一回到班里,就开始给我们讲你的那个男生。

    我知道,当时的你,很崇拜他,因为他会跟你讲基层部队是什么样子,会同你讲他曾经当兵的时候的生活。对于这个未来从事的岗位,你一无所知,充满好奇。

    不过,我总是觉得你俩不是很合适,因为我觉得你特别优秀,值得找到一个更好的。

    但是有一天我和一个男生聊天的时候,就突然讲到你们,他说,男生有担当,有魄力,女生虽然聪明,但懂得依靠,懂得示弱,他觉得这样才是一对正常情侣该有的状态。

    你也知道当时的我正干着兼职中队长,天天想着怎样让这个既有男生又有女生的集体能够听命于我,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掩饰作为女孩子阴柔的一面。

    我并没有领会到那个男生口中所谓的正常情侣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3

    说用“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来形容你再贴切不过了,你知道为啥吗?就是那次在风帆训练场,选拔去某个国家参加风帆训练舰实习的人的时候,你真的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你、我还有一个女孩,我们按照通知来到了风帆训练场。

    考官简单向我们讲了一下,此次考核都有哪些项目,说爬桅杆在一些外国海军是一个必修的课目,因此考核中这一项是重点,一来检验我们的心理素质,二来也是看我们的体能储备怎样。

    上去之前,我们要穿带一个可以勾住安全吊锁的衣服。正在穿的时候,有位来视察的首长进来了,他从我们三个人的身上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到你的时候,他很担心的来了一句:“这么瘦,行不行?平时身体素质怎么样?”

    你尴尬地笑着回答:“还行,挺好的。”但我看到了你眼中的那股子倔强。

    因为我之前就参加过帆船队,身体力量相对来说要好一点,但是真的爬上去的时候,还真是有点胆怯,几十米的桅杆直直的在那里竖着,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就是每三分之一处的一个小平台。

    但是要上这个平台非常吃力,平台支出部分和桅杆几乎成直角,我们不仅要借助臂部力量把自己撑上去,在上去之前还要进行一系列换臂、换腿动作,在我们身上除了一根吊锁,没有任何其他的安全措施。

    其实这次面试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可能,因为我知道我的英语水平相较于你们真的太差了,等下的英语口语面试就是淘汰我的时候。所以,对于爬这个东西我并没怎么上心,想着如果你一打算下来,我也就跟着你下来吧。

    越往上爬,桅杆就晃得越厉害了。再要强,也是个女孩子,我有点害怕了,不敢低头往下看,抬头就见在我前面的你,噌噌已经上到第二个平台了。

    上去难,我觉得下来的时候更难。下来之前,教员简单同我们讲了一些要点,可没成想,你下来的时候是那么生猛。

    当然在上面的时候我已经紧张得不知道手脚怎么用了,哪有功夫去关注你有多猛。

    只是一下来,就看到刚刚那个首长向你投来赞许的目光,只是嘴上依旧打趣道:“可以啊,脚上没踩稳就敢往下走,厉害!”

    你满脸的得意,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样子。

    后来这个任务是由一个刚毕业的学姐去参加了,我们心里也很清楚,刚升大三的我们,一点专业基础都没有,叫我们过去,真是怕丢了我们国家海军的脸。

    但那一次,你真的让我重新定义了你。

    在这之前,虽然对你欣赏有加,但那只是一个矮挫学渣对美丽学神的崇拜,在我心中还是总觉得你身上没有兵味。

    就这一次,我真切感觉到,你的内心是有着倔强与不服的,我觉得你在经历过各种痛苦历练后,定能成大器。

    你心中何止装有一头猛虎,那就是个野生猛兽动物园啊。

    4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近女干部都不在学校里,因为组织过新生的队列训练,我就被派去负责女生的方队训练了。

    当负责组训的队长跟我讲,方队需要出两个领队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瞬间出现了你的名字,考虑再三,也想不出比你再合适的人选了。

    同队长建议之后,就通知你参加领队的训练了。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每次方队训练完,你一定要把和你一起担任领队的学妹留下来,再走几遍。

    今天晚上的你,又开始在完美的路上越走越远,似乎瞬间回归成了原始人一样,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我给你分析了一下今天训练的一些客观条件的影响,又给你讲了一会儿笑话,看你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了。因为最近你们专业有考试,我也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就让你回去了。临走,你来了一句:“汗姐,要不明天早上我们去自由河边练口号吧?”随口答应了你,就让你走了。

    你走了之后,你的大眼睛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晃,真的是个可爱的姑娘啊,可是……好不容易可以多睡的半个小时又没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特别感谢命运的安排,能让我遇见你,我觉得你是我生命中的一朵花,具体是什么花呢?

    你娇羞的样子像栀子,活泼的样子又像向日葵,聪慧过人的样子又有点像莲花,冷艳的气质又特别像罂粟……

    说不上来具体是哪一个,但绝对是最美艳的那一朵。

    曾经,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可是转眼间,我们已经各奔东西。但真的希望,如那一晚那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能同我讲一讲,我很愿意做我婷译的倾听者。

    唯有不相忘,可抵岁月长。谨以这种方式,为你我的相遇留下些什么。

    姑娘,今后的日子,愿有人能与你共度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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