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我第3次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那一年我17岁,在东北的一所寄宿制学校读高二。最终我获得了入围奖,无缘复赛。“新概念”每年都能吸引数万青年写作者参与其中,其原因之一就是拥有由著名作家和学者组成的复赛评委阵容,止步初赛即意味着自己的文章失去了与那些令我仰慕已久的作家见面的机会。满怀不甘的我不由得把评委名单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想把这些失之交臂的名字都背下来弥补心中的遗憾,与金宇澄老师的第一次非正式“邂逅”就是那个时候。
之所以对金宇澄老师产生兴趣,不仅是因为他曾获茅盾文学奖。在金老师的简介中写有“作家”和“《上海文学》执行主编”两个头衔,我其实惊讶于此。在我看来,作为一个目光敏锐的编辑,是很难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的,事实上金宇澄老师的创作也因编辑工作而遇到过瓶颈,但是一旦写出了令自己满意的作品,那么必定是十分出色的,今年的茅盾文学奖得主徐则臣老师或许也是这种情况。于是便借暑假短暂的空闲去书店购得了一本《繁花》,是上海文艺的初版版本。
说来惭愧,《繁花》是我高三一年里唯一一本完整读过的长篇小说。由于寄宿学校条件有限,我能读到的文学作品基本来自校图书馆每月采购的《人民文学》和《萌芽》,常常处于一种“书荒”的状态,以至于每当有新的语文练习册发下来,我都会一气把所有的现代文阅读材料读完,然后再分成三六九等品头论足。黄庭坚讲,“三日不读书,便觉面目可憎”,想必我在高中时代始是青面獠牙的了。高三到来,课业日渐繁重,我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开始了走读生活。走读本是为了增加学习时间、保证睡眠,孰料却正好为我提供了读小说的时间,虽然我限制自己每天只读一章,但学习和睡眠仍是双双被压缩,导致我高三的第一个月里睡眠时间时常少于五个小时。
比起《繁花》对我志愿填报乃至人生选择的莫大影响,困倦并不值得一提。《繁花》展现出的上海与我印象中的上海大不相同,里弄的琐事逸闻为这座城市蒙上了传奇色彩,使我对上海的向往之情油然而生。而我也因此选择了一所沪上高校,用我的四年大学时光来品味上海的人事风情。
除此之外,《繁花》还为我圆了一份多年未结的心愿。我在评论《繁花》之“新”里写道,《繁花》语言的一大特色就是对话繁多却未使用引语,后来金老师在2019年《萌芽》1月刊的访谈中称其为“对1980年代文学热的一个回应”,目的在于建立文本特殊性。当时的我尚未理解得如此深刻,只觉得这种写法让对话和叙事都更加流畅,于是出于致敬与学习,我用这种对话方式写下了《郑人买履》作为第21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参赛作品。令我欣喜的是,我凭借这篇故事新编闯入复赛,并且在现场作文中获得一等奖。
获奖一事为当时在模拟考试中接连不利的我点燃了希望,支撑着我走完高三的坎坷路途。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金宇澄老师未能参加颁奖典礼,签名合照的计划亦就此落空,在兴奋之余也未免有小小的失落。
在高考之后,常常有学弟学妹的家长来找我咨询,其中问得最多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读书对提高成绩有帮助吗?面对这个问题我是茫然而矛盾的。就《繁花》而言,它确实提高了我的分数,不过却不是从学科的角度有所增益。读罢《繁花》会令我在面对语文题的时候减少错误吗?答案是未知的。但是我却因为《繁花》而平静了浮躁的心态,明确了人生的志向,从某种意义上讲读书对学习或者说人生都是有助益的。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2019级新生 刘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