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店门时,看了看时间,快七点半了。秦铭扬心里着急,决定抄小道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穿过美食街,正欲过马路,却见左侧数米处的一家酒店门口呼啦啦涌出一大波人,个个面露惊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秦铭扬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快步走了上去。
“你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拦住一对中年夫妇,秦铭扬急声问。
“着、着火了,三楼着火了!”那名体胖的女人弯腰大喘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秦铭扬心头一紧,一股消防员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来不及多想,整个人旋风般冲向大厅。
此地处于闹市,险情一旦扩大,后果将不堪设想。就算接到报警,依队里的出警速度,再快也要好几分钟。
秦铭扬三步做两步,逆人流而上。来到事发地点时,整个楼道已是静悄悄一片,一名值班服务员正慌作一处,准备离开。
“房里还有没有人?”秦铭扬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大声问道。
“有、有……”突如其来的火情显然吓坏了小姑娘,她嗫嚅着,指了指身后的通道。
秦铭扬眉宇紧锁,抄起楼道口的灭火器,沉着奔向失火地点。
手触到门板时,已有烫手之势。刚用力撞开房门,火焰与浓烟便扑面而来。
秦铭扬迅速拔去保险销,将房内明火扑灭。打开卫生间,扯下浴巾淋湿,捂住口鼻,在烟雾滚滚中,寻到了被困人员。
是一名身着睡裙的年轻女子,看样子已昏迷多时。所幸她全身湿透,并无明显灼烧痕迹。秦铭扬将湿浴巾裹在她身上,将她打横抱起,飞速撤离了现场。
刚出酒店大门,救护车和消防车便呼啸而至。
指导员肖宇跳下车,望着满脸是汗的秦铭扬,惊讶道:“你怎么在这?”这小子不是说晚上有事请假了么?
“刚好路过。”秦铭扬将手中毫无意识的女子交予医护人员手中。
“我先送人去医院,收尾工作交给你了。”上车前,他简短道。
肖宇点点头,带领几个小战士大步向楼里走去。
经值班大夫检查,被困女子由于吸进了大量有毒物质,出现了呼吸道和肺部感染,需要住院治疗。所幸救援及时,病情不算太严重。
忙完这一切,靠着墙壁,秦铭扬总算舒了口气。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疯狂鸣叫起来,单调的铃声在寂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瞥了眼来电显示,竟有十二个未接电话。糟了!方才只顾着救人,竟将与女友会面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秦铭扬,你到底怎么回事?!回回约会都迟到,你到底还有没有时间观念?!”
眼见被误会,向来冷静自持的秦铭扬有些慌了,想到自己失约在前,于是好脾气地试图解释:“丹丹,你听我说。我准时出门,这不碰巧遇上火情了么……“
“你不是请假了吗?!敢情全世界只剩你一个消防员了?!”电话那头的丹丹显然气得不轻,“有火情你要救,遇上打架斗殴你也要管,人民警察的活你全都干了,还真当自己是超人啊?!”
秦铭扬没吭声,静待她发泄完,才轻声道:“丹丹,你知道的,我是消防员,这种时候,我不能坐视不理……”
“秦队长,我不是你的兵,不需要你拿大道理给我洗脑!今天的见面取消吧,明天你也别过来了,省得浪费您的宝贵时间!”
听着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秦铭扬一愣,再回拨过去时,里面提示已关机。
看来她是真生气了,秦铭扬苦笑着挠挠头,打算去病房拿外套离开。
出门时整洁的衣服,此时已污浊不堪,皱巴巴一团。也罢,干他们这行的,就少有光鲜的时候。
秦铭扬自嘲地摇摇头,拿过外套,正欲转身,却觉衣摆似被轻扯了下。扭头,被救的女子已缓缓苏醒。
想到方才事故的起因,秦铭扬神色严肃地正要进行批评教育,却冷不丁对上那双小鹿般失措的眼睛,莫名的,心顿时一软。
她还很虚弱,面色苍白如纸,在灯光下整个人似脆弱的玻璃娃娃。
“我,我叫苏小芸,谢谢你……”她轻轻说。
收拾好行李,苏小芸出发了。
不是向往已久的塞班岛和甲米,也不是某处风景名胜地,而是C市最偏远的乡下小镇。
一个叫沙河坝的村子。
去年春天,苏小芸做志愿者时曾去过那里,也目睹过那里的贫瘠。后来在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资助下,沙河坝村建起了简易卫生站,破败的村小学也焕然一新,变成了三层小楼。当看到五星红旗飘扬在学校上空的照片时,苏小芸觉得半年来所有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为多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而备感欣慰。
然而公益救助从来都是任重而道远。苏小芸明白,平凡爱心,贵在坚持。于是这次休假,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再去那里。
历经四小时的车程,下午两点多,她终于来到了当地县城,再过一个半小时驶上了乡村公路。此时天乌沉沉的,不一会儿竟下起雨来。望着半山腰处两条相仿的公路,路标指示牌也没一个,苏小芸犯了愁,不知该走哪条。偏偏四下荒山野岭的,莫说少有其他车经过,就是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怎么办呢?苏小芸皱眉,最后靠零星记忆选择了右边这条。
然而刚上路不久,发动机故障灯倏地闪烁了几秒,车速渐缓了下来。底盘传来的“嘎吱、嘎吱”异响更是让她眉心一跳。
不会抛锚吧?急急将车靠边停稳,熄火。下车查看时,发现除了引擎盖里有“嗒嗒嗒”的声音,并无其他异常,再打火却怎么也启动不了。
苏小芸傻眼了。雨一直未停,望着渐暗的天色,她的心情糟透了。只好打开双闪,放好警示三角牌。眼下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么?
正欲回车避雨,身后一道强光亮起。她转身,只见层层雨雾中,一辆灰色越野驶了过来。苏小芸眼睛一亮,朝越野挥了挥手,刚“喂”了一声,对方已冲过去了。
她撇撇嘴,失望地走向爱车。却听两声喇叭响,方才那辆车又倒了回来。
在苏小芸微愣的瞬间,对方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冲她喊:“怎么了?车坏了?”
雨太大,打在路旁的树木上沙沙作响,声音很快被雨声掩盖。苏小芸也学着对方,提高嗓门答:“是啊!你是去前方镇上吗?”
“等等!”越野司机将车停放好,长腿一迈,冒雨跑了过来。
“是你?!”
“苏小芸?!”当看清对方时,两人均是一愣,异口同声道。
“你怎么在这儿?”望着有过两面之缘的秦铭扬,苏小芸惊讶不已。
“去办点事儿。”秦铭扬也是一脸意外,“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是有事,去沙河坝。”
“沙河坝?不是这条道吧?这是去凤鸣村的。”秦铭扬皱眉,“……去我车上坐会吧,后座包里有毛巾。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湿嗒嗒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不舒服极了。钻进他的越野车内,苏小芸照他说的,很快寻到了毛巾。正擦着头发,秦铭扬回来了。“不行,发动机坏了。”他拍了拍满头雨水,大声道。
见苏小芸轻点了点头,闷头继续擦头发,他突然有些不忍:“你赶时间?”
“也不是……”瞥了眼风雨交加的窗外,苏小芸沮丧地说,“可是就算找拖车来,也是大半夜了……”她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
把她单独留在这,的确很不妥。秦铭扬想了想,说:“这儿离镇上还有半小时,要不我送你过去?”
“你不去镇上?”苏小芸愣住。
“不去,我去那边。”秦铭扬指了指前方的盘旋山道。
“离这有多远?”苏小芸又问。
“十几分钟吧。”秦铭扬看了她一眼。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苏小芸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行李包、相机、笔记本、两个挺沉的纸箱。秦铭扬帮她一一搬至后备箱,拍了拍手,对她说:“走吧,上车。”
雨依然很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秦铭扬的车转过前方山包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小芸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
秦铭扬眉宇紧锁,无奈地说:“前方是段陡坡,太危险了,还是步行吧。”说完,侧头看了眼睡眼惺忪的苏小芸,目光倏地一紧。副驾驶上的苏小芸因为羽绒衣被淋湿,眼下仅着紧身黑色毛衣,从他的角度看去,美妙的曲线刚好一览无余。深V领下那莹白细腻的皮肤和诱人沟壑,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的心乱了节奏。
但是很快,秦铭扬急急别过头,生生压下了心头迸发的旖念。
当然,这一切苏小芸并不知晓。她伸了个懒腰,瞅着秦铭扬的后脑勺:“不是说走路吗?怎么不下车?”
秦铭扬没说话,脱下身上的青蓝色外套,稳稳丢在了她身前:“穿上。”
苏小芸眨眨眼,埋首一瞧,后知后觉红了脸。她猛地坐直身子,手忙脚乱穿上还带着他体温的夹克。
“那你呢?”她瞅着坐姿端正目不斜视的男人,低低问道。
“经常钻火场的人,怎么会怕冷。”秦铭扬随口说。
乡间土路分外泥泞,加上下雨,地面尽是小水洼,很难走。秦铭扬人高腿长,这样的路况下也能如履平地。却苦了苏小芸,高一脚低一脚小跑着才能勉强赶上。
秦铭扬笑笑,将手伸到了她面前:“下去的路更难走。”
苏小芸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他的手掌很宽很厚,甚至有些粗糙,指根处的死茧硌得手背微微有些发疼,却无比温暖。
依然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