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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01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瓶中的精灵(童话)

长春师范大学学生 姜士冬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10月01日   15 版)

    我是一个精灵,这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只不过,我是一个被禁锢的精灵,只能在一个被下了魔咒的瓶子中生存。

    那时,我还是精灵王国的一个臣民。精灵的世界很美丽,我们可以随心变化,也可以漫游天际。那里的天总是很蓝,那里的水有些冰冷,却十分清澈。我在那里生活了上千年。

    有一次,我听到一个老精灵说:“除了我们的王国,其实还有个人类世界,那个地方更加美丽。只不过这只是个传说,至今无人去过。就算去了,也不会再回来了。”

    “那怎么才能去到人类的世界?”我追问。

    “这个……”老精灵有些犹豫,“随着水流的方向,一直走到尽头,便进去了人类的世界。不过,这只是个传说。”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飞走了,我去找了我的伙伴卡索。卡索正在树洞中休息。

    “卡索,你知道吗?有个人类世界很美的,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冒险?精灵王国的每个地方,我们都去遍了,太没意思了。”

    卡索懒洋洋地躺着,说:“你疯了吧!国王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我要接着睡觉了。”说完卡索就睡着了。

    我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飞到了水边。心想:“这条河一定很长,如果我飞的话,一定会累死。”于是我就用魔法变出了一艘小船。随着水流,飘向了远方。而我,也将迎来新的生活。精灵王国,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船开始剧烈晃动,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落到了水中。我用力拍打着翅膀,却飞不出去,原来我落入了一个瓶子里。这是一个透明的瓶子,透过瓶子,我看到了海的蔚蓝。

    “作为精灵王国的一员,你却想离开精灵的世界,你这个叛徒。我是精灵王国的国王,我用魔法把你禁锢在这个瓶子里,你不是想要自由吗?从今以后,你就永远地生活在瓶子里吧。”声音从瓶口传来,差点震碎我的耳膜。然后,是一声声让人作呕的大笑。

    精灵也是要休息的,我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在一个浅滩上。这里好美。有闪亮的贝壳,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植物。我想,我来到了人类世界。我在瓶子里欢呼。

    来了一个小男孩,非常羸弱,穿着破旧的衣服,光着一双小脚丫。他一定就是老精灵口中的人类了。只是他双眼通红,好似很悲伤的样子。我大喊:“小男孩,你来,你过来!”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向我跑来,然后把瓶子拿到手上。

    “你是谁?你怎么这么小?而且你还会说话?”他狐疑地问我。

    “我是精灵,我是有魔法的哦,你把我放出来,我就满足你三个愿望。”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一定是妖怪。我的妈妈很久以前跟我讲过这个故事。我如果放你出来,你就会杀了我。”

    “不会的,我是善良的精灵。”但他并没有信我,而是拿着瓶子往家走去。

    “你来海边干什么?”我问他。

    “我在等爸爸,我爸爸前几天出海打鱼,至今都没有回来。我妈妈也生病了。”他说着说着就哭了,我没有再接话。

    他的家里一贫如洗,连家具都没有,和我的精灵屋真是没法比。他的妈妈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你爸爸回来了吗?”她轻声地问。

    “还没有,妈妈,不过快了。我猜想,爸爸一定会在黄昏的时候回来,并且带回来好多鱼,让我们饱餐一顿。”

    他的妈妈“嗯”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看得出来,他家以打鱼为生。生活一定极其窘迫。谁让我是一个善良的精灵呢?虽然我被禁锢了,失去了自由,可是我的魔力依旧在。我使用了魔力,变出了一顿大餐。只不过我突然感觉到很虚弱。

    “你真是愚蠢,作为精灵,你的魔力源自于精灵王国。当你离开了这里,也便意味着你的魔力会渐渐失去。当你失去了全部的魔力,你也就死了。”瓶口传来了老精灵的声音。

    小男孩望着大餐,惊讶地张着嘴,简直难以置信。他问我:“这是你变出来的?”我点了点头。他满怀感激,我以为他会打碎瓶子,放我出来。是我多想了,他转身把饭菜端到妈妈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妈妈,喂妈妈吃了饭。

    这个场景触及到了我的心灵,这在精灵的世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那一刻,我知道了,人类世界的美丽,源于他们内心最简单的爱。

    我身上的光越来越弱,我决定用我最后的魔力再去帮帮这个可怜的小男孩。

    “如果,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得到什么?”

    “爸爸!”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你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可以把我放回海里吗?”

    “当然可以。”

    于是我用了剩余的魔法,变出了他的爸爸。其实他的爸爸只是被困在了荒岛上,如同我,被困在了瓶子里。我第一次感知到了死亡的来临,我的呼吸越来越薄弱。

    小男孩实现了他的承诺,抱着瓶子,向海边跑去。途中,一滴泪落在了瓶子上,透过瓶子,滴在了我的身上,凉凉的。

    他把我放到了海里,我看向他,他早已哭红了双眼。我骗他说:“精灵是不会死的,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快回家吧。”他信了,飞奔回了家中。我随着波浪,飘得越来越远,依稀看见,一家三口幸福地拥抱在一起。然后我失去了知觉。我真的以为我死了!

    “我这是在天堂吗?”我问。

    “当然不是,你在你的家。”卡索说。

    “我不是死了吗?我现在应该在人类世界的大海里啊,禁锢我的瓶子呢?”

    “国王早就知道了一切,是他救了你,并打开了对你的禁锢。你只需要休息几天就好了。”卡索耐心地说。

    几天后,我接到了国王的召见,真是受宠若惊。我猜想,国王一定是要惩罚我。但王命难违,我还是恭敬地跪在了国王的面前。

    “我的子民,你真是善良的精灵。你经受住了我的考验。我已经做了近千万年的国王。如今,我也想去人类世界看看。所以,就拜托你了,接任精灵国王吧,让这里更加祥和。”

    我简直难以置信,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国王。

    我成为国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启了精灵王国和人类世界的通道,我希望人类可以和精灵友好地相处。后来,我向老国王要了禁锢我的那个瓶子,把它放到了我的宫殿。那滴泪还在瓶子中,像珍珠一般流动着。

    几百年都相安无事地过去了,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生了暴动。

    我急忙询问大臣。大臣慌张地说:“陛下,人类研制出来了一种武器,专门对付精灵。其实他们对精灵王国窥伺已久。只是我们有魔法,所以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我们的族人大多已经被消灭了,陛下,我们还是赶快撤离吧!人类们已经快攻占宫殿了。”

    我瘫坐在王座上,脑海中浮现出小男孩天真的微笑,还有他哭红的双眼。难道我做错了?人类的本性是贪婪邪恶的?我正在责问自己时,人类们已经攻入了我的宫殿。

    我孤立无援,但我没有半点恐惧。

    “人类们,我的族人在人类世界一直安分守己,而你们却违背先祖的誓言,侵扰我的国土,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这个世界。国王,准备受死吧。”说完,一个炮弹向我飞来,我用魔法墙作为防护,却被击破。还好我逃的快,只是我的王座已经被炸毁。“见识到人类的厉害了吧?”他鄙弃地说。

    又一发炮弹向我飞来,我的魔法竟然不起作用,我闭上了眼,迎接死亡的到临。

    突然,那瓶子微微颤抖。然后飞到我的身边,我又进了那个瓶子里。炮弹对我再也不起作用了,这一定是老国王为我做的最后一道屏障。

    人类看到我毫发无损,他们开始慌了。我动用了所有的魔力,把他们从我的精灵王国移送到了人类世界,然后封锁了精灵王国和人类世界的通道。我本想杀掉他们,又想到他们是小男孩的族人,便不忍心下手。

    我看向我的王国,早已哀鸿遍野。我痛哭流涕,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的眼泪幻化成了一个个精灵,我的王国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与宁静。我把国王的位子让给了大臣诺尔。然后我飞到了瓶子里,随着水流,顺其游走。或许,我还会遇到那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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