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我的黄金时代”这个题目之后,我倏地一惊,觉得自己还真是大胆,居然用了这样一个光芒耀眼的词语。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道,“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我还没到21岁,但是我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我的黄金时代已然到来。我很年轻,正值青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与精力可以用来说我想说的所有、写我想写的一切,对于这一切,我都抱有感恩之心。
如果时间可以用重量衡量,那么即将过去的2019年在我经历的并不算长的人生里一定是分量最重的一年。这一年我迎接了生命中的诸多“第一次”:第一次拿到作文大奖、第一次发表文章、第一次尝试文学评论、第一次加入作协、第一次走入大学……批评家蔡翔曾在《上海文学》编辑部的一次会议中说,“能带来新的艺术经验的就是好作品”,我觉得这一点放在个人的创作中也颇具意义,站在这个角度上看,这一年的各种经历可谓是为我的写作提供了大量的素材,给我带来了很多新的想法,虽然我还没能写出优秀的作品,不过在提笔之时确能感到积淀的力量。
在第一篇小说发表后不过两周,我接到了《中国青年作家报》编辑老师的电话,现在想来当时激动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身影仿佛能浮现在眼前。编辑老师说设有“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系列评论”版块,可以试着围绕一部茅奖作品写一篇文学评论。经过颇为艰辛的思考与整理,《<繁花>之“新”》得以发表。
进入华东师大后,我很幸运地参与了两个文学大赛的稿件整理,这两项比赛都是面向青年写作者的大型比赛,由于我入学的时候已经接近大赛尾声,也没有做出很多工作。在浩如烟海的稿件之中,我见到了许多同龄人甚至就是本校的学长们创作的优秀作品,年轻的写作者们拥有的活力与新意让我眼前一亮,不禁大感钦佩。在上海市大学生原创文学大赛中拔得头筹的舒蕾是华东师大的一名学生,她的科幻小说《地球硅基生命简史》虚构了一段“会仰望星空陷入沉思的生命”诞生之前的时光,从一种别出心裁的视角透视了生命的传承与延续,诸如此类的创意给了我很大的启迪,让我思考自己的小说中缺少的宏大与细微,思考生命与它的本质,所谓文学的生命力或许就从此而来吧。
老杜诗云: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这一年自然不是一帆风顺的,也碰过钉子,也经历了挫折。我常自诩最爱反思,我相信在反思中剥离了第一次经历时的先入印象,能够得到更深更真实的体会,今年遇到的诸多困难引起了我的不断反思,让我对自己的认识更加深刻,对未来也是明晰了许多。
按照惯例,《萌芽》杂志社在每届新概念作文大赛收官之后都会结集收录部分获奖作品,我的复赛作品就有幸被收入了文集《少年游》,更是得到了我景仰的青年评论家、同时也在华师大执教的项静老师的点评。项老师的评价一向是一针见血,“亲切随意”但是“太过散漫、枝叶空疏”,刚看到这则评论的时候难掩失落,不过继而细思,这正为我驱散了心头的一朵疑云。在写作道路上不断摸索的过程中,我常常觉得下笔阻滞,既怕自己的文字矫糅造作流于形式,又担忧过于平实铺陈与白话无异,项老师的这段话在正是挽回走向一个极端的我。我颇有所悟,要让自己的语言有充实的内容,栽起枝繁叶茂的大树,才能防止我们的写作在形式中摇摆错失真谛。这也让我认识到我的写作功力还远远不够,
刚步入大学校园往往会遇到许多问题,我也不能幸免。大学的生活节奏与过去截然不同,恰逢学校鼓励学科交流推行大类培养,一时之间面对文史哲三门专业课无所适从,甚至留不出下笔的时间,颇为苦恼。随着对学校生活的逐渐熟悉,在校园里收获了珍贵的爱情与友谊,心中也渐渐不再忐忑焦虑,对课堂与测验得心应手。得益于学校图书馆的便利,我弥补了高中时代的诸多遗憾,读了很多书,尤其是青年作家的作品,从成熟的70后作家徐则臣、任晓雯,到青春而不乏张力的90后作家如渡澜、李唐。我又做起了学生刊物编辑的“老本行”,提起了笔重新开始写小说和书评,也勇敢地把我或许不严谨但是很用心的论文投给学术刊物,着实感受到了大学自由自觉的学术之风,一切的不平静又归于安然。
在写下黄金时代的那一段话后,王小波借王二之口又继续讲道,“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王小波从十六岁开始写作,也曾经是心中洋溢着激情的青年作者,他的先锋思想与个性张扬深刻地影响了80后、90后的读者,他的“黄金时代”又成了新一代作者的激情。
对于即将到来的2020年,我是怀有许多期许的,最朴素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写出更好的作品,能在学业上有所进步,简单但是真实。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学生 刘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