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晚秋，只有火晶还高高挂在正在落叶的树上，像灯笼一样，给萧瑟的秋天添了一点色彩。刘老汉望着满树的火晶，似乎在用眼神和火晶交流，让它们怎样才能下来装进筐里。
“老刘你是在给火晶相面吗？”
一句话打断了愁思中的刘老汉，韩老汉一瘸一拐的从老刘的身后走来，去年为摘火晶老韩爬到了树上不料树枝断了，摔到了腿，一直到今年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唉！这满树的火晶愁人啊，弄不下来，老刘边说话边掏出根纸烟递给老韩，两人相互给彼此点烟但又推开后自己给自己又点上了。
老韩抬起头看看火晶树说：“实在摘不下来就不要弄了，你看我去年为了摘火晶，腿摔得到现在还没有好，况且这一树火晶也卖不了几个钱。”
刘老汉看着老韩长吸一口烟说：“能卖多少就卖多少，总不能让这些火晶烂到树上吧！想等到两个娃回来把这些火晶拉去卖了，可老大工作忙老二刚毕业工作还没着落，一天到晚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不知道他要找个怎么样的工作。”
想到两个儿子的刘老汉不由得叹了口气，尤其是老二，刘老汉有些生气但又略带担忧。老二已经大学毕业半年了，曾经他以老二为骄傲，那年老二刚考上大学，村里人见了他都说：“老刘你以后跟着你家老二就享清福了。”可如今老二连自己也养活不了。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心里面难受，长叹一口气后，和老韩两人一瘸一拐的向家里走去。两个腿脚不便的父亲在夕阳下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让人心酸。
老刘的腿是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拉着砖头的车子倒了压到了腿，但一直没有给两个儿子说过，他怕两个儿子担心。回到家，冰锅冷灶还不知道这晚饭怎么对付，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还有晌午剩下的面条呢。他给自己倒了一碗白开水，吃完面条喝完水便去睡了。
老刘睡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着给儿子打个电话，他想了好久，电话始终还是拨通了，老大还在加班，“都九点多了还在加班啊！”
刘成文在电话那旁说：“爸，公司的事情多一直在忙，也没空给您打个电话。”
刘老头说：“也没有什么事情，家里的火晶熟了，我又没办法弄下来，想着你能不能回来一趟给你拿点儿去吃，把剩下的拉去卖了。”
“行，爸，我知道了，我有空就回来了，好了爸我先忙了您早点儿休息。”
“你要是工作忙……”还没等他说完话儿子那边就挂了电话。
老刘又想起了老二成武，他找到老二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他的手是颤抖的，眼睛看手机屏幕也看的是模糊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找成武的电话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呢？可电话里说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他终于还是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银白色的夜，院子里传来几声虫儿的叫声。仿佛整个世界安静就只剩下几声虫儿的叫声，刘老头靠着炕头的墙上睡着了，夜里他醒来了一次给自己拉了拉被子又睡着了。
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大多是没有多少瞌睡的，有时候晚上睡了两三个小时就感觉好像是睡了好长时间一样。他们想着多看看这个世界，即使生活再苦，再孤独但还是有些事情是他们所留恋的。比如像孩子们还没有安顿好。
刘老汉眨巴着眼睛，坐起身来穿上裤子、披上外套，去上了趟厕所——这实在是睡不着了。他坐着抽了根纸烟，想着两个儿子，想着他那突发心脏病已去世了十年的不幸的老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晚上在半睡半醒间，天也蒙蒙地亮了，他起床走到了门外抬起头看向了正在升起的太阳。
早晨天空正泛起了鱼肚白，这时的成文也骑着他的“小白”去上班了，上班的地方离他的住所有十公里的路程，为了节省交通费和时间，他买了辆电动车。他骑着电动车一路上西北风从脸上划过，在去上班的一路上他都在想，什么时候他能买上一辆属于自己的车，这样就可以不用再受着冷风吹了。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吃掉了早餐的两个包子，还有两个红绿灯就要到公司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十分，到了公司楼下他依旧把电动车停在了楼后面不显眼的位置。这样就又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
在看起来高端的写字楼里面工作，别人会以为成文的工资会很高，实际上并不是人们想的那样。他不是白领，也不是高大上公司的员工，他只是在物业部门做维修工作的一名普通维修员，他一天的工作就是在整座写字楼里面检查维护设备。
“小刘空调怎么没有风了呀。”
“小刘，快来看看我们的灯管不亮了。”
……
小刘总是笑呵呵的说：“好的，我马上来看看。”
总之他就是个多面手，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坏了是他修不好的。他在公司的工作是最踏实肯干的。最脏最苦最累的活他都是抢着干的。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同事们叫着成文一起去吃饭。
“小刘，一起去吃饭！”小张和部门其余四个同事走在一起叫他。
“猴子，你们先去吧，我先把这个灯管修好，等会儿再去。”
他并没有和同事们一起去吃饭，只是找了一个理由让他们先去吃饭了，成文看着同事们都走远了，他走近了自己的电动车打开后箱取出了自己的“午饭”榨菜、馒头。他一个人手握着馒头榨菜，站在电动车后面吃起了属于他的午饭，看着不时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他脑子想着：“不管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可以活得那么好啊！”这也可能是他的生活诗和远方的萌芽吧！他并不是没钱吃不起饭，只是他想着攒钱。
对于农村出身的他来说生活不允许他有过多的社交，也不允许他去过分奢华的场所，但也正是他的农村经历成就了以后的他，也许给他的好处将一生受用不尽。
趁着午饭时间刘成文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正在煮面条的父亲接起了电话说：“这会儿不忙吗？”
成文说：“爸现在不忙，中午吃饭时间，您吃过饭了吗？”
父亲笑着说：“那你吃完饭了，我正在煮面条。”
成文回答父亲：“我也刚吃完，也吃了碗面条。对了爸，我有时间就回来了，那树火晶您别弄，等我回家来弄，您的腿不方便。”
父亲说：“好、好、好，知道了，先不说了，面还在锅里煮着呢。”
“行，那您快弄着先把饭吃了。”成文挂了电话。
下午成武给哥哥成文打来了电话，说自己找到了份工作，晚上想来找哥哥一下。
等到下班已经是六点多了，成文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城市中，他虽然和弟弟在同一座城市，但两人也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平时自己也很忙。刚好今天不怎么忙，弟弟来找他。
刘成武是母亲抱养来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生下来没有人要，就在镇医院的墙边放着，那天成文母亲去镇上赶集回家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走到医院墙边的时候发现了他就把他抱回了家，最后报警了，警察经过了一番调查，也没有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最后只能让老刘家收养了。刚开始的时候成文的父亲还不愿意收养，为此和成文母亲大吵了一架，但最后成文的父亲还是妥协了。并且给孩子取名叫成武，和成文一文一武两个儿子，兄弟俩也有个伴。
成文比成武大五岁，成文也比较懂事，很是呵护这个弟弟。可惜成文学习成绩不好，读完高中就也没有再读书了，成文也没有成为文化人，倒是成武考上了大学。
兄弟俩见面后来到了一家路边摊，一人吃了一碗馄饨和几个包子。
成文说：“成武你找到工作了？”
“是啊，这次找的这份工作我挺喜欢的，在装修公司做设计，工资也挺不错的，跟我所学的专业也相近。”
“那就好啊，你不知道你毕业这半年时间找不到工作，把咱爸可着急坏了，有一次给我打电话，都气得想骂你了。”成文笑着说。
“我下午给爸也打过电话说了，我找到工作了。他也很开心，说有时间回家去把火晶摘了。”
成文说：“嗯，我知道，爸也给我打电话说了，我看周末有时间就回去，帮爸把那树火晶摘了。”
“那行，我周末和你一块回家。”成武高兴的说。
成文略带点严肃地说：“我一个人回家就行了，就只有那一树柿子，你刚找到工作，在公司好好上班。”
成武说：“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正好回家看看爸，我上班是双休，周末不用上班。”
成文没再说什么，和弟弟说好了周末一块儿回家。
成武看了看时间说：“哥，时间也不早了，我要赶公交车，先走了。”
成文说：“我骑电动车送你到公交车站。”
成武挠了挠头笑着说：“那也行。”
兄弟俩骑着电动车一路上说说笑笑，在霓虹灯照的发黄的马路上行驶着。
哥你还记得小时候……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公交站，成文陪着成武等来了公交车，并目送成武上了车后，便骑着自己的“小白”离开了。
老刘每天都会去看看那火晶树上的火晶，看着别人家都把摘下的火晶拉了回家，他想儿子们还有五天就回来了。快了，快了！
成熟后的火晶一会儿从树上掉下一个，一会儿掉下一个，鲜红的火晶从树上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那声音有些深沉，但一声声的直扑进他的心窝里。老刘小声念叨着：这些红火晶熟了，都掉落了下来，离开了生它养它的树枝，孩子们也长大了，离开了他。满树火红的火晶看得人不由心生喜爱。天空中下起了细雨，老刘裹了裹衣服向家里走去。
祝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