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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重重云雾，太阳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掀开热腾腾的蒸笼，胖乎乎的包子冒着缕缕人间烟火气。
几只燕子在老榕树间跳跃穿梭，叽叽喳喳。这是清晨的老巷。
奶奶生病后，就住在这安静祥和的地方。
“奶奶，我来啦。”
走进小院里，果然，奶奶又在侍弄她的宝贝向日葵。小小的院子里，金灿灿的花瓣映着她慈和的脸庞，天空似乎更加明媚了。
看到我进门，奶奶有点恍惚：“你是谁啊……哦，是小依啊。”
“对，是我啊奶奶。来，您走慢点。”我扶上奶奶的手，“休息一下吧。奶奶，您还记得我昨天讲的故事吗？”
“记……记得。”
“那我给您接着讲下去……义工阿姨终于跟经常家暴的丈夫离婚了，可是，她的孩子却再也活不过来了……她失去了家庭，失去了生育能力，同时失去了她最宝贝的女儿……”
日轮在我的声音里慢慢掩退，向日葵在晚风中轻摆腰肢。
“悲痛让她的生命整个沉寂了下来，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漫长的时光。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参与了义工组织的活动，到了一个孤儿院……孩子们天真的笑脸、童稚的话语，像是死井里的一根绳索，拼了命地想把义工阿姨拉上岸来。她在孩子们身上看到了自己死去的女儿的身影，看到了光……她开始无微不至地照顾这群孩子，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爱他们……”
天色暗了下来:“奶奶，您饿了吧，我带您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把奶奶带到店里吃面。
隔壁的阿姨轻声哄着年迈的母亲吃饭，温馨的一幕，我的心却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望向奶奶。
奶奶呢？
奶奶怎么不见了？
“奶奶？奶奶！”急忙跑向店门口的老板娘，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焦急让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姨，您有看到我奶奶从这走出去吗？”
“你是说李奶奶吧，没看到啊，她不见了吗？”
“对，刚刚一错眼，回过神，奶奶就不见了。”我又急又气，气自己怎么不看好奶奶。
在这一来一回的问答中，街坊四邻都围了上来。
“谁走丢了？李奶奶啊，哎呀，这可怎么办？”
“这闺女也是够实在的，天天来看老太太，也不是亲孙女。”
“这么晚了，老人能走去哪啊。”
“她平常都去什么地方……”
四散的交谈声嗡嗡嗡吵得我心乱如麻，奶奶到底去哪了？拿出手机向其他人求助，泪水忍不住掉下来。
奶奶呢？会不会回家了？
飞速跑回小院，推开门，没有。
奶奶能去哪？
离异多年，没有孩子，除了小院，她能去哪?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起，激动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找到奶奶了！在儿童医院！”
“我……我找我女儿……我找小葵……”奶奶跌跌碰碰的身影映入眼中，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奶奶……”我哽咽得只能发出这两个字。
“奶奶犯病了，来医院找小葵。”伙伴们走到我身边，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努力平静地对我说。
奶奶，她太苦了。遇人不淑让她嫁给了一个凶暴的男人，因为男人的暴打，她不仅失去了生育能力，还错过了女儿的就医时间，让小小的女儿高烧过度死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人生希望，却在晚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丧失了记忆。我一次次在她面前讲述她的人生故事，她却依旧记不起过去我们一起生活的记忆。
是的，我不是她的亲孙女，我们都不是她的孩子，我们只是奶奶在几十年义工生活里照顾的许许多多孩子中的一部分。
“奶奶糊涂了，她记忆混乱了，以为小葵没死，以为及时把她送医了，你看，她还带了小葵最喜欢的向日葵……”
耳边又传来了什么声响，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只知道，奶奶对我们无私的爱，我不会忘记。
“妈妈！”擦干了眼泪，我跑向奶奶，“我在这呢，你又记错了，我早就发烧好了！”
“你……你是小葵吗？”奶奶身子往后倾了倾，“你怎么这么大了？”
“妈妈，时间都过去多久啦，你肯定是又记错了。我是小葵啊，你忘了吗，我最喜欢向日葵了，你跟我说过，向日葵代表希望、未来、爱和奉献啊……”
“对……你说过，你最喜欢向日葵了，你看……我给你带了……”扶着奶奶往回家的方向走。
我知道，奶奶说过，向日葵代表希望、未来、爱和奉献。我也知道，爱循环不灭、生生不息。奶奶爱小葵，爱我们，而我们，爱奶奶，爱这个世界。
特邀编辑：董学仁
吴怀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