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写的不仅是土地的历史,更是扎根在土地深处的东西:京西乃至这个民族乡土的基因与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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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与革命,在中国当代文学的题材中有着天然的亲缘关系。长篇小说《京西之南》通过对京西古姓家族几代人命运际遇的书写,再现了京西这片热土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百年峥嵘岁月,作家凸凹以他饱含深情的笔调,谱写了一曲土地与革命的礼赞。整部小说融合了历史讲述、家族故事与乡土书写,呈现出多元而立体的艺术效果,丰富了当代红色经典的写作模式。
作为一部历史小说,《京西之南》的时间跨度从抗日战争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改革开放之后,涉及了这期间众多里程碑式的历史事件。小说的宏大感还体现在它的叙事中,《京西之南》的主要角色多流露出一种“英雄主义”的革命气质,他们气宇轩昂,满腔热忱,对党与民族国家的未来充满信心,再加上小说字里行间流露出作家对历史进步性的成竹于胸,都造就了《京西之南》在总体基调上的明朗感。为了更好地讲述这段红色历史,小说采用了虚构与非虚构相结合的手法,作家是在参考大量党史、地方志等材料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发挥的,书中的许多角色、情节都有对应的现实原型。书写历史,亦是在讴歌与唤起整个民族的历史记忆与责任,从内容到内蕴,《京西之南》的历史叙事都给人一种宏大之感。
《京西之南》又是一部乡土小说,它承载的是空间带来的艺术感。正如凸凹在小说中所写:“只要有一个空间,就能发生任何事情,空间便不是无情之物,它是性感的。”京西作为故事的主舞台,同时也是作家本人根植的故土,凸凹把对京西的赤忱情怀灌注到了《京西之南》这部小说中,使得他笔下的历史充满了情味而不死板。在人物塑造上,凸凹曾言自己是让角色跳出作品的条框而自行“生长”,他们的故事遵循的不是作家的意志,而是在特定环境下角色自身的逻辑。小说的角色塑造是较为成功的,无论是作为正面角色的古月、白鼎轩、吴春山等人,还是“革命反派”土匪冯景旺,他们的身上都带着鲜明的个性色彩,丰满而立体,令人印象深刻。至于核心人物古月,小说既刻画了他作为革命者、党员政治性的一面,又着重塑造了他在与乔祺燕的爱情中的浪漫多情——作为京西汉子的一面。当妻子乔祺燕被当众批斗身陷囹圄时,古月冒着风险英勇地出现在人群中,去解救乔祺燕,这样的古月更是一个有情有担当的丈夫形象。
古、乔之外,小说还穿插了古年、柳绵桃、白鼎轩、李玉兰等许多配角的故事,展现了京西充满情义的人物群像。《京西之南》带给读者的历史,是一段既有大家又有小家,既有大我又有小我,既有家国责任又有儿女情长的历史,是平凡人的“英雄主义”,是富有情味的历史。
作家凸凹被誉为是继浩然、刘绍棠之后北京乡土题材创作的代表性作家,他将自己丰富的乡土经验带到了“京西三部曲”的系列作中。在叙述历史之余,小说融合了各种关于京西风土民情、地方传奇的书写,独具地域特色,比如关于京西人多情、“拧”、爱美等习性的叙述,还有小垭里的地萝卜、蔓青等各色吃食,以及各种京西土语的出现……这些乡土元素的加入使得作品有了更丰富的层次,也脱去了宏大的历史叙事带来的单调感和严肃感,使得整部小说“大而不僵”,整体行文风格活泼生动,带着浓郁的生活情趣——这就是空间带来的“诗意”。
“为乡土立传,为生民塑魂”,《京西之南》多次赞扬了京西人民的善良、踏实与本分,在凸凹看来,京西人与京西这片土地都有着无限的可能:“京西的人就跟京西的土地一样,虽然贫瘠,但只要埋下种子,得到雨露,就拼命生长,供奉收获。”为了更好地描绘京西这片热土,凸凹在创作时有意将自己的乡土经验进行“陌生化”的处理,在作品的叙事中,凸凹常常用一种“他者”的视角来观察京西的人民,而承担这一“观察者”角色的典型人物就是知识分子白鼎轩,这个“外来者”在与古月、吴春山、李玉兰等人的往来中逐步进入到这片土地的人情世界里。在他看来,京西许多普通的劳动人民虽未曾受过专门的教育,但却有着生活阅历带来的智慧情理:岗上村的农民为了种好土地而顺水推舟地成立互助组,“顺应本能,就是努力做到本分”;吴春山根据自己多年的实践经验总结出的《骡马经》,还有吴李氏教白鼎轩做人不能“烧包”,要看得到远处,纳得住大福……这些都是朴素的乡土哲学,“在浅处有深,在简单处有复杂”,是“岁月的启示,土地的赐予”。 凸凹曾坦言自己写作“京西三部曲”时是带着一定野心的,“让世界读懂京西,就是读懂了乡土中国”,他所写的不仅是土地的历史,更是扎根在土地深处的东西:京西乃至这个民族乡土的基因与品格。
《京西之南》有着鲜明的“在场感”,作家凸凹将自己置身于京西的根上,与土地和土地上的其他生民同喜悲,使得小说真挚动人,在艺术上亦有较强的表现力,不失为一部红色精品。
责任编辑:只恒文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 饶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