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村里的“海关书记”

    他想起上次离家时，孩子抱着哭着喊着不让他走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可是，他也无法放下自己心中那份使命感和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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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城北村，一派苍翠欲滴、生机勃勃，禾苗埋头滋长，河塘水波荡漾，希望弥漫在山川河流、田间地头。

    车往城北村驶去，偶尔惊起在水稻田里短暂停留的白鹭，一抹白影划破婉转的天际线，旋即扎入无边绿色，化为水滴融入绿色海洋。

    一路急行，我们赶到城北村口，半小时后，我们见到了张晶新。一见面，有些诧异。他肤色黝黑、面容清瘦，鞋底沾着黄泥，额头上冒着细细汗珠，看起来跟当地村民没什么两样，真不敢相信他就是城北村“第一书记”。

    一年前，张晶新响应江门海关扶贫号召，告别妻儿，成为驻村“第一书记”，帮扶村为广东省台山市广海镇城北村。城北村有27个自然村，31个村民小组，全村共有精准扶贫户8户24人，是广海镇精准扶贫户户数最多、人数第二的村。张晶新跑遍了这些自然村，入户调查、技能培训、危房改造、建立扶贫车间、搭建网络销售平台……让城北村民渐渐认识了他、也熟悉了这个操着北方口音的“第一书记”，亲切地称他为“海关书记”。

    输血”的同时，更要激活“造血”功能

    临近中午，我们随张晶新来到冯云（化名）家的门口。

    门敞开着，冯云正陪着婆婆和孩子在看电视。看到我们走近，冯云连忙起身，笑着将我们往屋里领。

    说起以前的日子，冯云两眼湿红。多年前，冯云的丈夫因车祸去世，只留下年迈的婆婆和年纪还小的一双儿女。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时，冯云感觉天都要塌了。

    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冯云先是种菜卖菜，既能照顾婆婆和孩子，也能挣点钱，可一个月下来，挣到的钱加上低保，日子还是过得紧紧巴巴。

    冯云不是没想过去远地方打工，曾经有同村的人想要把她介绍到市里做住家保姆，一个月工资3000元。冯云很心动，正准备跟婆婆商量时赶上孩子发烧，冯云心急火燎地将孩子送到医院，所幸并无大碍。婆婆年迈，孩子还小，万一有个急病急痛的，肯定不能马上赶回家，想到这儿，她打消了去外地工作的念头。生活的重担让她一度觉得，这辈子，自己怕是再也过不上好日子了。

    可是，改变说来就来。2019年10月，张晶新得知镇里开办了扶贫培训基地，免费给贫困户提供技能培训。张晶新赶紧申请了几个名额。名额到手，张晶新遇到了新的难题。村里的贫困户多是因病和单亲致贫，要么身体状况不允许，要么家庭负担太重，不愿离家太远工作。更有村民直截了当地说：“耽误地里的活，去学技能有什么用？”。

    在走访的过程中，张晶新看出村民冯云流露出想要参加技能培训的意愿。

    这是突破口！张晶新便多次上门沟通和劝导，跟冯云和她婆婆反复说明学习新技能对改变生活的重要性，而且镇上的工厂离她家并不远，如果家里有急事，她也能很快赶回来，平日里村委会和邻居也会帮她照顾家里。

    冯云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下定决心去参加技能培训，她的婆婆也主动跟她说，一定会照顾好孙子孙女的日常生活，让她放心去培训。

    冯云之前有接触过电镀，也爱琢磨，很快就拿到了培训班的结业证书。1个月后，在张晶新的推荐下，冯云成为一家五金制品有限公司的产业工人，试用期过后每月能拿到3000多元的工资，一下子把家庭生活重担减轻了不少。

    看到冯云的日子越过越好，不少贫困户找到张晶新，希望能参加扶贫技能培训班学得一技之长，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努力改变家庭贫困状况。张晶新开始与五金制品有限公司洽谈成立扶贫车间，到今年年初，扶贫车间正式挂牌成立。

    随后，张晶新和村干部经过一番摸索，探索出“电商企业+平台+村集体+农户”的四合一产业扶贫模式。城北村民生产的广海咸鱼、那章红茶、象牙香黏米……一项项优质农产品在扶贫网络超市上架，摆上了全省甚至全国消费者的餐桌。

    扶贫先扶智，为贫困学子撑起一片天

    村道蜿蜒，斜阳穿过密密的枝叶，洒下绰绰光影，城北村村委会上空飘扬的红旗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距城北村村委会不到50米的地方，就是城北村振华小学，学校有14个班，共有431名学生在读。

    这所由华侨捐建于1981年的小学，从张晶新到任后，不断绽放出新的光彩。

    刚到城北村时，张晶新召集了全村132名党员召开党员大会，因人数较多，会议地点借用了振华小学的多媒体教室。党员大会开始后，张晶新发现学校多媒体教室的投屏无法使用，移动音箱时断时续，电脑只有十几台，运行速度不单慢，而且经常自动重启。

    会议结束后，张晶新找到了振华小学的校长许国林，进一步了解到图书馆里的书籍已多年没有更新过。

    回到宿舍，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他陷入了沉思。成长于农村的张晶新深知教育对贫困学子的重要性。要想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提高乡村学校的教育质量很关键，要让大家多学知识。第二天，他带着重重的黑眼圈向单位提交了开展教育扶贫的建议书。

    江门海关获悉情况后，很快派人到振华小学开展助学奖学活动，累计捐赠图书1500多册，建设爱心图书角并不断扩充规模。爱心图书角建成后，很快成为学生们最喜欢的地方。张晶新一有空，便会在课间休息时，跟孩子们说说自己当年在山东农村读书时的故事，鼓励大家好好学习。他也时不时会问问孩子们需要哪些图书，以便以后有针对性地补充书籍。

    没过多久，江门海关全关干部群众主动捐款13.8万元，筹建振华小学的“智慧教室”，并联系了国内教育培训机构，将名校的优质课程通过网络传输送给振华小学的学生们。

    6月，振华小学“智慧教室”内热闹非凡，一群穿着制服的海关年轻人走进振华小学开展助学帮学活动。不过这次与以往稍有不同，以往活动的地点要么是教室，要么是户外，而这次的地点是明亮的“智慧教室”，崭新的桌椅、电脑，还有学生们很少见到的投影设备。讲台上，海关小教员微笑着和同学们聊天：“用你们自己的语言描述一下我们是谁？”在孩子们眼中，海关关员既是“威武的海关叔叔阿姨”，也是“跟张书记一样来帮助我们的好心人”，每一位孩子说完，其他孩子就会笑着鼓掌，为同学加油，也为自己美好的未来鼓劲。

    听到教室里传来孩子的笑声和掌声，振华小学校长许国林拿出手机里存着的“台山市教育教学质量进步二等奖”证书的照片，兴奋地对我们说：“智慧教室的投入使用，让我们的教学质量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孩子们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

    每次张晶新去到振华小学，学生们都会熟络地跟他打招呼，有叫他“张海关”的，有叫他“张叔叔”的，还有叫他“张哥哥”的。在张晶新的牵线搭桥下，一份份扶智资源，不断进入城北村。

    脱贫奔小康的路上“一个也不能少”

    2019年，城北村人均年纯收入达11000元，8户24名建档立卡的贫困户全部实现脱贫。

    虽然城北村的精准贫困户已全部实现脱贫，但在张晶新的心中，他的工作依旧在路上，任重道远。

    一年多驻村扶贫工作的锻炼让张晶新褪去青涩，工作思路越来越清晰，在深入挖掘自然资源、文化特色和乡土因素的基础上，他为城北村辖属的各自然村和村民小组“量身定制”了美丽乡村的建设规划。

    我们走进西塘村时，路过的村民很热情地跟张晶新打招呼，他清楚地叫着村民的名字一一回应。

    张晶新边走边介绍村里的情况，走到一排新砌的砖石围墙前，说：“半年前，我来西塘村，是属于村民‘不欢迎的人’，因为我要拆他们的猪舍。这排围墙就是原来猪舍的位置。”

    半年前，张晶新在西塘村走访时，发现一排违规建造的破旧猪舍占据了西塘村内道路很宽的面积，村民早已不养猪，猪舍主要用来存放稻草、破旧农具等物品，不仅影响村容村貌，而且容易滋生蚊虫，不利于村民的身体健康。

    他跟村干部合计后，决定动员村民对违建猪舍进行拆除。可长久以来养成的生活习惯，让村民很有抵触情绪，谁都不愿意拆除猪舍。

    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张晶新挨家挨户去拜访，疏解大家的抵触情绪，并了解村民的真实想法。后来从60多岁的村民刘斌（化名）口中得知，他们不愿意拆是因为猪舍不单可以存放杂物，而且可以挡住鸡鸭去啄食农作物。

    张晶新很理解刘斌的顾虑，提出用他家的猪舍拆除后的砖石砌成一道围墙，这样，既美观又能阻挡住家养动物毁坏农作物，刘斌看到能解决他的顾虑，便很高兴地答应下来。

    有了刘斌的带头，村里违规建设的猪舍陆续被拆除，一道利用拆除猪舍的砖石砌成的围墙便成了村里新的风景。

    一年多的时间里，在张晶新的带领下，城北村新修水泥路3条，安装路灯1.5公里；推进农村“厕所革命”，实现自然村标准化卫生厕所普及率100%，新建污水处理设施5套；改建沟塘5个……这组数据正随着他强健的脚步在不断增加和延伸。

    城北村变美了，但这份美丽背后藏着他最深的寂寞。这一年，张晶新像一个陀螺，不停地转，不停地忙，顾不上家，顾不上自己。有时候，走在城北的小路上，他也会发怔：自己将老婆和三岁的孩子留在江门，一个人来到这里，何苦呢？他想起上次离家时，孩子抱着哭着喊着不让他走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可是，他也无法放下自己心中那份使命感和责任感。

    当初，接到单位动员令时，虽然自己粤语都不能完全听懂，更别说台山本地的土话，但他还是毅然前往城北村参加扶贫。他说：“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农村很有感情，而且这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很希望能给老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责任编辑：龚蓉梅

李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