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文学少年”正在崛起

    欧阳友权，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副主任，现被聘安徽大学大师讲席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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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5星及以上作者中90后作者的占比达到了54.1%。可见，90后年轻作者已成为网络作家的中坚力量。”在近日举行的全国网络文学工作会议暨第六届中国网络文学论坛上，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副主任、中南大学教授欧阳友权在“2019年度网络文学发展报告”中作出上述表述。

    据2019年第三届中国“网络文学+”大会发布的报告显示，国内网络文学创作者达1755万，90后作者已占50.6%。这表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投入网络文学写作，创作队伍年轻化的趋势日益明显。

    “半生生活活生生，动笔未免先动情。”这是作家高晓声文学创作的一句箴言，《中国青年作家报》今天特邀欧阳友权就新时代青年网络写作者如何书写中国精神，讲好中国故事谈一下他的看法和建议。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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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网络作家的更新换代速度加快，网文圈迎来“逆龄”发展期。据统计，国内文学网站的网络写手超1755万人，其中网络新手比例超过6成，90后作者比例超过5成，笔龄在3年以下的作者占53.7%。

    在2018—2019年度阅文集团签约作家中，85、90、95占主体，为74.48%，其中90后占比最大，为29.9%。尽管00后作家的数量占比相对较少，但增长幅度则最大，同比上年增长了113.04%，其次是95后，同比增长40.26%。在2018—2019年度实名认证的新申请作者中，95后占74%，90后占13%。数据可见，00后的作者数量增长迅速，网络时代的“文学少年”正在崛起，成为未来的文学创作的人才资源。

    一方面，新晋作家的“封神”之路时间大大缩短，涌现出许多“一部封神”甚至“半部封神”的新锐作家。例如，“横扫天涯”凭借《天道图书馆》在2018年晋级成阅文集团“大神”作家，2019年又晋级为阅文集团“白金”作家。“我会修空调”是2018年入驻起点中文网的新手作家，2019年他凭借《我有一座冒险屋》（未完结）跻身“大神”行列。还有稳居榜单前十的“会说话的肘子”，以作品《牧神记》刷屏各大榜单的“宅猪”，以史诗型玄幻见长的“净无痕”等均是中生代作家崛起的代表。此外，“辰机唐红豆”“全金属弹壳”“会做菜的猫”“真熊初墨”等近年来涌现的新人王在2019年都有不俗表现。例如，“2019都市最强新人王”“真熊初墨”的首部作品《手术直播间》上架后稳居阅文总畅销榜前列，其影视版权已出售。“育”凭借《九星毒奶》成为“2019科幻畅销王”，获得百万粉丝追捧。

    另一方面，新手作家的比例大幅度增加，占总比率的60%以上。在90后、95后作家中，更不乏“墨香铜臭”“老鹰吃小鸡”“齐佩甲”“七月新番”等圈粉无数的作家。在2019年度阅文集团的“十二天王”榜单中，90后作家比例占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均为88后。

    从网络作家地域分布上看，签约作家数量也较为均衡，四川、江苏、山东、湖南、广东、河南等六省位列作者数量前列，海南、宁夏、青海、西藏这些相对偏远的地区也有数量不少的网络作者。创作队伍不仅有来自一二线大城市，也有来自祖国最东、最南、最西、最北的省份，形成了蔚为壮观的创作辐射区。作者中“高知”比例有所上升，例如医生、博士后、科学家等写手并不鲜见。

    值得注意的是，2019年至今，一批主题格调健康、艺术质量上乘、社会效益凸显的网络文学现实题材佳作涌现，这些承接市井地气和时代精神的作品，受到青年读者和观众的广泛好评，社会影响力持续扩大。

    有统计表明，在网络文学平台发布的2019年度新作品中，现实题材作品占60%以上，同比增长24%。经政府倡导、文学赛事推介和公共舆论的积极引导，网络文学行业大力倡导现实题材创作，发掘和培养出一大批“有梦想、有情怀、有故事”的网络作家，现实题材创作呈“整体性崛起”趋势。

    现实题材创作还需要解决好“现实题材”与“现实主义文学”之间的“精神合榫”问题

    现实题材升温，对长期以来幻想小说一家独大，网络创作远离现实、云里来雾里去，促进网络文学关注时代、关注社会、关注普通人的生活，补上“宅”“玄”“空”造成的网络文学短板，无疑有着矫治积弊的作用，它让网络文学多了一些人间烟火气与时代亲和力。

    当然，现实题材创作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类网文作品在网民读者中的喜好指数与市场份额还十分有限，有的甚至处于“主流叫好”而“读者不叫座”的“落地尴尬”中。究其原因当然不在“现实题材”本身，而在“怎样书写”现实题材上。一些现实题材的网络作品虽然写的是现实生活，却仅仅把现实作为文学的“打卡地”和“留言板”，停留在书写生活皮相、“为现实赶场”阶段，其内在精神与真正的现实是隔膜的，游离的，造成了艺术感召力缺失。因此，现实题材创作还需要解决好“现实题材”与“现实主义文学”之间的“精神合榫”问题。

    一是从题材选择走向“价值及物”。现实题材不等于现实主义精神，网络作家选择现实题材不只是找到了一把生活素材，有了可写的对象，而是选择了一种价值立场，一种评判生活的责任和干预生活的“及物冲动”。真正的现实主义文学是良知与悲悯,是关爱与真诚，它是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眼泪，你的笑容，你的情怀与信仰，你的想象与憧憬，而不是一种外在于你生命的技能活动、一种谋生的“赶场”。

    二是从“在场秀”站位走向体验式书写。创作现实题材需要有对于书写对象的“过命性”体验，即如作家张贤亮在《绿化树》的“序”中所言，让自己“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没有迈过生活体验这道“铁门槛”，没有承受过生命的沉重与苦痛，没有与生活真相相匹配的伦理与美学，笔下的所谓“现实题材”终归会隔着一层。那些“在场”却不“在地”的现实题材创作有可能滑向“伪现实主义”。

    三是从生活镜像走向艺术审美。现实题材创作不是写生活日志，而是“创作”文学，而文学是离不开艺术、离不开审美的。作家要写出的是“人与现实之间的审美关系”，而不仅仅是描摹生活“镜像”，他需要用文学“强光”照亮现实和现实中的人心。因而，现实题材创作的终极指向不是题材上的自洽和自证，而是现实主义精神的文学表达，否则只能是“现实的空转”。只有这样，现实题材作品才能从量的增长走向质的提升，网络文学才能从“高原”走向“高峰”。

    粉丝用户经营是行业最具潜力的增长点

    必须看到，网络文学的“金字塔”不可能只靠“塔尖”，没有“塔基”哪有“塔尖”？正是有了付费阅读的遴选和竞争机制，“塔基”写手才有了奔头，才让一个个新生代潜力作家脱颖而出，让那些白金、大神有了支撑的“基座”，“扑街写手”才有了上升的通道，如果“消杀”了基座无异于“自剪羽翼”。

    网络文学的底层意识、读者中心、人间烟火、民间立场，其所蕴含的人文气息和为民情怀，满足了广大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粉丝代表的就是读者、就是大众、就是民间，网文粉丝体现了网络文学“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传承了中华文化的“民本”思想和亲民特色。

    粉丝具备令人侧目的文化创造力和生产力，特别是当粉丝形成社群之后，他们的文化再创造能使IP保鲜、增值，形成巨大的价值蕴藏。2019年，网文用户粉丝化程度明显增强。热播剧《庆余年》，聚集超百万粉丝，形成一个以内容为核心的读者社区，粉丝自发创作的广播剧、地图疆域、武功排行、人物漫画、同人文等层出不穷，拥有超高人气基础。

    《全职高手》作为网络文学史上第一部千盟书（编者注：盟主过千人的网络小说。盟主指的是起点中文网书友的粉丝等级），成就了一款国民IP。据统计，在全国举办的大大小小的漫展中，每5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全职高手》的粉丝，微博上《全职高手》超话达6.2万帖，达到目前国内二次元的顶级流量。

    打赏、投票、“段评/章评”是时下粉丝书友的标配。人气越高的作品，获得粉丝的打赏、投票就越多。2020年5月1日，《诡秘之主》完结了，留下几百万粉丝怅然若失，这部443.90万字的玄幻小说，上架761天后俘获了9754.32万读者，3000万张推荐票，20万月票打破起点男生月票纪录，超450万条评论，起点站内近700万粉丝。除了阅读平台以外，《诡秘之主》还创造了罕见的全网热度，微博《诡秘之主》超话阅读量超4000万，话题阅读量近5000万，贴吧帖子超过300万， LOFTER相关话题阅读量近1200万。在海外，《诡秘之主》在webnovel平台点击突破2000万，推荐榜男性向小说第一，满分为5分制的评分高达4.8分。

    随着弹幕功能的“段评/章评”实现App与网页全覆盖，发表“段评/章评”成为网文粉丝日常。借助“段评/章评”功能，粉丝吐槽不断、欢乐不止，那些人气爆棚的章节，成为众声喧哗的书友嘉年华。起点书友每天使用“段评/章评”的用户占比超过50%。甚至有读者感叹，读“段评”比读文还精彩。

    2019年，在提升用户体验方面，阅文集团放出大招：借助AI“开挂”，开启“智能伴读新时代”。年初，阅文集团携手微软AI科技着手最“智能”跨越，开启了活化虚拟角色IP的全新探索。

    在“互联网+”和“网络文学+”的基础上，“IP+”成为新的文化产业增长带和增长极，IP一词也成为诞生迄今最具实际意义和行业驱动力的文化产业新概念。网络文学以琳琅满目的作品题材类型、数目庞大的作品数量，成为认识中国、理解时代的一把金钥匙。这也为影视、动漫、游戏等形式的开发提供了主题和精神内核。

    责任编辑：只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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