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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20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蒙面女侠的蛋生

一骑星尘(25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0年10月20日   07 版)

    关于如何讲述无敌舰队的头号女将、雇佣军团的第一杀手、图书馆的“神秘人”,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蒙面女侠的传奇故事。真是让我这把枪头疼,光是思考这个问题就已经让我的射速降低,后坐力加大,更何况还要用语言说出来,我这光滑而又圆的嘴里可没有舌头啊!好吧,如果一定要让我说,那我就会这样。

    蒙面女侠出生了……

    蒙面女侠吃蛋了……

    蒙面女侠战死了……

    好吧,要真写成这样,不等你来拆了我,我也会先把自己的嘴堵上,炸膛自杀,或者把自己放到蛋壳里重新孵化,不然是真没脸在枪圈里混了,好歹我也是名震天下的单手机枪、蒙面女侠的贴身佩枪——千星走单骑。

    OK,终于有人对我的语言模块进行升级了,他们终于意识到让我这种传奇神枪开口说话的重要性,来吧,让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讲完之后我的枪管一定会热得烫手。

    那时候,我的女主人还是个20岁的女孩

    当我的主人还不是无敌舰队的头号女将、雇佣军团的第一杀手、令人闻风丧胆的蒙面女侠的时候,这个宇宙中还没有我,或者说我还只是一个尚未成型的想法,存在于一个疯子的脑海中。

    那时候,我的女主人还是个20岁的女孩,还没有换上机械左臂,穿上这身“中二”的铠甲,披上蛛丝斗篷,戴上犀利的银盔和面具。或者说,那时候她的眼神中还没有这般冷漠与不屑,她还是一个有着丰富江湖经验和奇思妙想的“老江湖”,是帝国图书馆最厉害的“神秘人”。

    那时候她还在图书馆执勤,青涩无比,岁月静好。

    ……

    趁管理员不注意,转身去收拾柚木桌上那难懂的欧米伽文小说时,安吉莉娜将一本希区柯克的短篇集《老江湖》从书架上抽了出来,塞到了两腿之间的夹层之中,然后将斗篷往身前拉了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步走出书架。图书馆管理员将各类短篇集穿插在各种图书之间,很容易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

    真是败笔。

    “你好,请问挑选好产蛋的书了吗?”管理员看到安吉莉娜走出了书架,就过去询问她,管理员的皮肤是绿色的,面容憔悴,身上的香水闻起来像树下腐叶中波林虫分泌的黏液味,应该是昨天残留的,而现在刚早晨10点钟。

    在将眼球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转了一圈后,安吉莉娜回答道,“啊,还没有,没有特别想看的,您给推荐一本吧。”

    “这本书看的人挺多的,产蛋的效率也比较高。”管理员随手递给安吉莉娜一本书,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本精装的《银河帝国简史》,联邦里几乎人人都有一本,强制买的。

    “哦不,谢谢,这本我看过,我继续转转吧。”安吉莉娜十分嫌弃,赶紧逃离了她,心中暗自窃喜同时又很遗憾。她和管理员纠缠了5分钟,成功地转移了管理员狐疑的视线,顺走了一本《老江湖》,这点儿很开心。可是随后发生的事让安吉莉娜很愤懑,她根本不知道读者需要什么,竟然给她推荐从小学就开始学习的《银河帝国简史》,让人读这样的书还指望读者能产出高质量的蛋?真是可笑。

    阅读体验和获得的知识凝结成一个蛋

    帝国图书馆的造型酷似钢铁蜂巢,垂直耸立,大约有300层高,里面有数千个“巢穴”,收录了来自各个星系的不同书籍,摆在书架上的只是一小部分,同时这里也是太阳系规模最大的“产蛋”基地,读者在这里看完书后会通过头上佩戴的产蛋器将阅读体验和获得的知识凝结成一个蛋。

    没错,你没听错,就是一个蛋,一个有着蛋黄、蛋清还有碳酸钙外壳的蛋!

    可是这个蛋要上缴给图书馆充当门票,图书馆会挑选后将蛋售卖出去,懒得看书的人可以直接买一颗蛋煎着吃,就能汲取到其中蕴含的精华。有传闻说烤着吃会有奇效,其中有些奇异蛋里蕴含着惊世骇俗的想法和灵感,通过蛋壳上那诡异斑斓的花纹就可以看出来,这样的蛋能在拍卖会上售出天价,但是图书馆依然会将蛋从读者手中收走,不用支付任何费用。

    从一层到300层,安吉莉娜随机挑选了几层,全都顺利地将书偷了出来藏在身上,就在图书管理员的眼皮底下换手,完全没有被发现。她能把书偷出来很大程度上要感谢这一身藏满暗格的衣服,几本书塞到两腿之间、肚皮间毫不突兀,也不需要用手去捂着,更何况还有蛛丝绸缎般的斗篷可以遮掩。

    假期里来图书馆读书的人很多,座无虚席,图书馆临时招聘了很多兼职管理员,那些面相年轻的几乎都是,想要顺手牵羊就要专门找这些干兼职的新手,避开有经验的老江湖。当然,有些年轻的管理员也很老到,从他们收拾书筐里的书将其放到书架上的娴熟度就可以看出来。

    先观察一阵,然后避开棘手的管理员,这一招屡试不爽。

    偷到书后,接下来只要去厕所将顺出来的书读完,然后头戴产蛋器就会产出一颗蛋,当然蛋和书都是带不出图书馆的,你可以将蛋磕到水杯里,搅一搅然后一饮而尽,这样就能获得双倍的阅读体验,读到的知识也会印象更深,然后再将书随意放到一个书筐里就行。

    自产自销,也不用给图书馆交门票,简直完美。

    斜挎着一个公文包的中年大叔

    “偶嘎达!”

    有人从背后向安吉莉娜打招呼,吓了她一跳,“偶嘎达”是星际通用交际语言,可以有多种含义。难道被人发现了?安吉莉娜赶紧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一位身穿黑裤子、毛皮风衣,随身斜挎着一个公文包的中年大叔,面带猥琐的笑容,裤子上面还沾有白色的猫毛。

    可能真被发现了,不会是图书馆的人吧?

    “什么事?”安吉莉娜警惕地问,手心有些出汗。

    “小姐。”他向前两步靠近了安吉莉娜,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的手段很好,可还是不够高明。”

    安吉莉娜心里一紧,这么倒霉,还是被看见了,要是真被管理员知道可就麻烦了,她不能坐以待毙。

    “你在说什么?”她试图辩解道。

    “两腿之间的暗格确实不容易被发现,也很难搜身,但是蛛丝斗篷是败笔,这太让人起疑。”他低声说,同时对安吉莉娜使眼色,让她安分点。

    “我是斗篷控,你想怎么样?”

    安吉莉娜压着嗓门小声儿说,这时那个图书馆管理员又走了回来,只要有人靠近书架他们就会过来盯着,一次只拿一本书是图书馆的规定,这也是为了保证读者能产下纯正的蛋,避免几本书的东西混杂到一个蛋里。

    “看着我。”

    他示意安吉莉娜跟随他,来到一个放了一半书的书架边。他伸出手将最外侧的书往右侧推了推,然后似乎发了什么,转瞬间,那本书竟然被推动了,向右挪了挪。

    安吉莉娜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图书馆管理员的眼皮底下,在管理员的注视中,他将最外侧的书“变”没了!安吉莉娜不知道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但最外侧的书肯定不是刚才那本,现在摆在书架上的是K星的《看不见的枪械》,而刚才的那本是《看不见的枪神》,这两本虽然是一套书目下的,包装和书名都很像,但绝不是同一本!如果不是这两本书安吉莉娜都看过,还很喜欢,根本发现不了少了一本书!

    而那一脸倦意的图书馆管理员,肯定还以为是这位读者好心帮他摆了摆书。

    “怎么样?”他冲安吉莉娜挑了挑眉毛,又露出了那中年大叔标准的猥琐笑容,只不过这次里面多了几分骄傲。

    “很厉害,这样的手法实在佩服,我能问问书去哪了吗?”

    他拍了拍斜挂的公文包,“还能去哪,身上就这么点儿可藏。不过我这包一次可能装个七八本。”他弯腰靠近安吉莉娜低声说,这次安吉莉娜闻到了他身上有酸臭的猫尿的味儿。

    猫可喜欢吃这蛋了

    “小姑娘,你还这么年轻,要是被抓住可就不好看了,你身上穿的这衣服本身就很诡异,蛛丝斗篷太吸睛,再加上手法平庸,要是碰上了有经验的管理员,铁定抓个正着。不过我就不一样了,光明正大的打扮,背着一个公文包,更关键的是高超的手法,没人能识破。”他继续说,蓝色皮肤的脸上亮起了光。

    “你顺那么多书干吗,一次又看不完?”

    “嘘!”

    他抓住安吉莉娜的手把她带到角落里,“小声点儿。”他继续说,“我们有个团队,其他人都在厕所等着书呢,我们才不会把产出的蛋交给图书馆,那可是我们自己的劳动成果。”

    “那你们是自己吃了?还是带出去卖?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带出去。”

    “那是。”他脸上的自豪又多了几分,“带出去也简单,不过我们不会卖掉,毕竟私人售蛋是违法的,我们会去……嘿嘿。”他笑着犹豫了一下,“喂猫。”

    “噗!”安吉莉娜差点没有笑喷!她强忍着腹中的笑意,“喂猫!?不是吧。”

    “就是啊,你可不知道,猫可喜欢吃这蛋了,见到蛋就两眼放光!”

    “可是这蛋里包含的东西它能受得了吗?我记得是不允许喂动物图书蛋的吧。”

    “因为这蛋对猫来说就像毒品一样,令他们着迷。它喜欢吃,我们就给它做。”他向安吉莉娜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对了,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你也一定很喜欢猫吧,我就知道女孩子都喜欢猫的。”

    安吉莉娜瞅着他那蓝色的脸,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没错我是很喜欢,不过我不喜欢喂猫图书蛋,因为蛋有害他们的身心健康!”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胸口的内兜中,掏出了工作证,上面写着几个字——帝国图书馆神秘人。

    小姑娘,好好品味这颗蛋吧

    安吉莉娜的工作是专门游走于太阳系的各大图书馆中,找出他们的安全漏洞,提出整改意见。说实话,这种自投罗网的团伙组织可不常见,能让她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还有短暂的休假,这样她就可以给猫买更多的蓝旗三文鱼猫条,那才是他们的最爱!

    眼前这个大叔显然已经惊愕地失去了理智,在翻出白眼后,他竟然转身就跑,而且在跑的过程中还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几颗蛋试图生吞下去!

    安吉莉娜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并将他扑倒,在地面上扭打起来,引起了其他读者的一阵慌乱,而这位大叔当然不是安吉莉娜的对手,毕竟她可是未来的无敌舰队头号女将、雇佣军团第一杀手,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蒙面女侠。

    就在安吉莉娜即将将大叔四肢锁死的时候,他竟然情急之中将一颗蛋塞到了安吉莉娜的嘴中捏碎了,又苦又咸的蛋液夹杂着碎蛋壳瞬间充满了安吉莉娜的口腔。

    在他戏谑地狂笑中,安吉莉娜强忍着呕吐感将其制服,交给了警卫。

    “真是变态!”安吉莉娜在心里怒骂他。

    那个大叔狂笑了一阵后神智恢复了正常,在被警卫带走时,意味深长地对安吉莉娜说:“小姑娘,好好品味这颗蛋吧,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无论怎样漱口,她的嘴中都残留着又苦又咸的蛋液味,那是她第一次“生吃”蛋,口感很不好,伴随着蛋液滑进口腔流入腹中,安吉莉娜也与我结了缘,只不过那时她还一无所知,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命运,在漫漫的人生路上,又将有怎样的传奇。

    她只知道,从吞下蛋液的那一刻起,关于一把单手机枪的念头就开始在她的头脑中挥之不去……

    而这把单手机枪,当然就是我——千星走单骑!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

    安吉莉娜在初次遇到我时,已经是吃下那颗蛋5年后的事了,那个时候她已经从图书馆的神秘人变成了帝国无敌舰队的一名少校,装备了一套强力战甲,久经沙场,红色的涂装磨损得只剩下了一小部分,失去的左臂还被改造成了机械臂,身后依然披着她钟爱的蛛丝斗篷。在获得一等战功后,安吉莉娜被允许挑选一把自己的贴身佩枪,这才有了我和她的初次相遇。

    人们常说,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换得今世的一次回眸。

    我与安吉莉娜的相遇,就是这般珍贵,抑或是命中注定。当安吉莉娜进入巨型钢铁结构的帝国武器库时,寒冷的气息就将她包围,只有被授予战功的人才允许进入这里挑选自己的武器,每一把都独一无二,配备专属的AI。一把重型加特林粒子机枪看上了安吉莉娜,向她抛出了友好的信号,甚至打开了保险栓,试图开一梭子引起她的注意,吓了警卫一跳,赶紧给它按了回去。

    安吉莉娜则用她的机械左手从枪口到枪托细细的抚摸打量了它一遍,然后俯身低吻。

    “你很棒,但是对我来说太大了。”

    就是,重型加特林只适合肌肉男,怎么可能配得上我的安吉莉娜,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然后,安吉莉娜就被我深深地吸引了,而我也被她深深地吸引了。

    关于我的设计理念和灵感早就埋藏在她大脑的深处,这些东西在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全都迸发了出来,由内至外深深地冲击着安吉莉娜的灵魂,如同巨大的水泡从水底升起在水面炸开。

    一股咸涩感蔓延在安吉莉娜的口中,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我也全心全意地接纳了她,日后成为名震宇宙的单手机枪,配备顶级的战术辅助AI。

    也是在日后,安吉莉娜才知道当年吃下的那颗蛋正是关于我的设计理念和想法,咸涩的蛋液口感再次浸泡住了她。

    也正是在拥有我后,安吉莉娜才开始在宇宙中崭露头角,我们的配合流畅默契,浑然天成,很快安吉莉娜就以迅捷的身法和百里穿心的精准枪法名震无敌舰队,晋升为少将。而后面的故事你已经知道了,她成为无敌舰队的头号女将、雇佣军团的第一杀手,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蒙面女侠。

    而当年那个大叔,将功补过进入了帝国枪械制造所,又养了几只猫!

国庆还乡(组诗)
蒙面女侠的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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