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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0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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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向《红楼梦》学什么

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 张庆善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0年12月01日   01 版)

    张庆善,辽宁省大连人,1952年4月生。现为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名誉所长、红楼梦学刊名誉主编,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为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长期从事中国古典小说与《红楼梦》研究,积极参与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编著有《漫说红楼》《惠新集·红学文稿选编》《话说红楼梦中人》《〈西游记〉校点注释》《非遗碎墨——张庆善非遗保护文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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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红楼梦》是中国最伟大的古典小说之一。对一部文学作品的研究,能够形成一门专学——红学,这在世界文学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时常有人问我:《红楼梦》研究怎么就成为一门学问?我说这个问题很难用三言两语来说清楚,如果一定要用最简洁的语言来概括,那就是两句话:第一句话,《红楼梦》写得太好了,也就是写作之美;第二句话,《红楼梦》值得研究的“谜” 太多了,也就是学问之美。

    我以为,对于写作爱好者来说,对文学名著的研读是不能缺少的,尤其是对《红楼梦》写作艺术的学习和探索,更是不应怠慢,应该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如果读小说只是读故事,没有一个好的阅读经验,没有足够的文字艺术鉴赏能力,那是谈不上研读和写作借鉴的。

    《红楼梦》之美,源于它经得起阅读、经得起研究。它以白话文为基础,丰富的词汇,精巧的编织,加之美妙的润色,呈现出纯净、规范和生动的写作姿态。谋篇布局,大气浑厚;立意遣词,含蓄蕴藉,没有一处落入前人的旧套中。写作风格,别有情趣,笔随心出,明快流畅,将小说境界上升到了诗意和美学的高度,留给读者无尽的鲜润和甘美。

    清代大诗人黄遵宪说:“《红楼梦》乃开天辟地,从古至今第一部好小说,当与日月争光,万古不磨者。” 近代大学者王国维说:“苟知美术之大有造于人生,而《红楼梦》自足是我国美术上之惟一大著述。”鲁迅先生评价道:“至于说到《红楼梦》的价值,可是在中国底小说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其要点在敢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总之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

    《红楼梦》是一座不可企及的文学艺术高峰。欣赏和研读《红楼梦》,读者可以有多方面、多角度的选择。但是,《红楼梦》说到底是一部文学作品,是一部小说,我们研读《红楼梦》不可以脱离文学的、艺术的视角,不可以脱离对写作价值和审美价值的探讨。《红楼梦》的恢宏气势和丰富内涵不须多说,其宏大的布局结构、独特的叙述视角、生动的人物塑造、巧妙的修辞运用和精美的语言艺术,都为中国小说的写作艺术树立起了崇高典范。

    汉语写作的强大表现力,传统的、优秀的古典文学是最好的艺术之源。《红楼梦》单从语言艺术上看,含蓄美的语言韵味就令人回味无穷。意在言外,言尽于此,含而不露,指而不明,看似明写此,实则暗写彼,表现出永恒的艺术魅力。我以为,对于广大《红楼梦》爱好者来说,无论是阅读还是研究,都应该把欣赏、感悟写作之美放在重要位置,而不是刻意进行探究考古,或看作是隐藏了什么秘密的清宫秘史。 

    应该怎样阅读《红楼梦》?我以为要从四个方面来把握:一是要把《红楼梦》当文学作品来阅读,不要刻意求深,不要钻牛角尖。二是阅读《红楼梦》要精读、细读。《红楼梦》不是以故事情节见长的小说,由于叙述方式、隐喻表达等原因,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是有一些阅读的障碍。正因为如此,对这样的伟大文学经典,只有细细地咀嚼,才能真正解其中之味。三是阅读《红楼梦》重在学习借鉴。传神的描写、鲜活的语言、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都为我们的写作提供了范例。四是阅读《红楼梦》要习惯其叙述特点,如诗意化表达,以及一语双关、隐喻、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等。

    近日,由外文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写作之美》(修订版),令人耳目一新。作者王雄采取实例评点、夹叙夹议的方式,从谋篇技巧、语言张力、修辞艺术和美学意境等方面,分析、探讨《红楼梦》的写作艺术之美。这对于进一步研究《红楼梦》的文学艺术成就,引导更多的人学习、鉴赏文学名著的写作艺术,帮助人们走进红学艺术世界,都是十分有意义的。王雄先生努力发掘《红楼梦》写作艺术的开拓性、独创性和趣味性,呼吁向《红楼梦》学习写作,强调要阅读原著,直接面对文本进行研读、领会和琢磨,表达了对中国传统文学名著的执着精神和诚实态度。他用心品味、细心感觉,从小说布局,探求文学结构之美;从小说语言,领略文字张力之美;从小说韵味,饱览作品意境之美。解析文学奥秘,践行写作借鉴,提升审美情趣,这正是红学意义的真谛所在。

    总之,我十分赞赏向《红楼梦》学习写作技巧、借鉴写作秘诀。学习的目的全在于运用。写作是每一个现代人的基本功,学习写作是读书人的毕生追求,尤其是在校中学生、大学生,他们正处于学习写作的成长期,不妨多读《红楼梦》,加之有效的读书引导,开卷有益,必将受益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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