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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每天的课间操，我都会在茫茫人海中以最短的时间搜索到小小少年的身影，我最喜欢课间操上的一节“体转运动”，四个八拍，一左一右，我可以理所当然地看他16次。
一
有一电影《初恋这件小事》。窗外秋雨绵绵，我拉上窗帘坐在电脑前，双臂环膝整个人缩在椅子里，看屏幕中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晃过，眼泪不急不缓地从眼角淌下，我最终还是在中间部分按下了暂停键，在这个漫长的雨季里，开始周期性的怀念。
缠绵的秋雨会让人回想很多往事，那些关于成长的痛与快乐，梦想与爱情。
我最好的时光是中学时候每天骑车去上学，每天在早自习睡得浑浑噩噩，每天晚自习带着一个耳机做卷子，每天中午泡在图书大厦看《萌芽》《新概念作文》。那个年代，我是如此的痴迷于《新概念作文》，总是被里面的句子感染，每天夜里在自己制造的忧伤氛围中不安地睡去，早起后又在学校嘻嘻哈哈一整天。
我记得那些张扬的日子，蜷缩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天一天的看云，想着自己的小心事。我记得学校那片槐树，在槐花的香味蔓延整个校园的时候，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滋生出悲哀的情绪，开满学校后面的山岗。
那个我喜欢了整个初中的小小少年，又被我不假思索地喜欢了一个高中。第一次碰见他，是班里组织元旦晚会结束，准备用钥匙开自行车，钥匙却莫名的从手中滑落。追随钥匙的轨迹，在抬头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个小小少年。他围着淡黄色的围巾，推着和他相比很不成比例的自行车，小小少年和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谈笑风生，而我尴尬得无地自容。那是第一次觉得被某种东西击中，心里不安的触动像乱了脚的小鹿，一时间大脑空白，摇摇晃晃。
从那以后就会莫名其妙关注小小少年，觉得上学也是件开心无比的事情。小小少年是隔壁二班的学习委员，是我同桌的小学同学，一次放学回家，因为怕回家妈妈唠叨，所以骑车很慢，慢慢的我发现自己追上了前面的一个人。当我抬头看到是小小少年的时候，差点连人带车地栽倒。路上我小鹿般冲撞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不知不觉回到了家，发现原来他的家居然就在马路对面。
二
初一参加的数学竞赛，小小少年在我旁边，和我一样若无其事地嚼着泡泡糖。卷子发下来的时候，小小少年冲我小声喊：你有多余的笔吗？我惊慌失措地扔给他一支笔，心像乱了阵法的小鹿，蹦蹦跳跳。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有一段时间我每天中午花心思找同学一起走，因为她是小小少年的同桌，我经常从她口中得知关于他的种种。小小少年是我在上学路上的话题，而在路途中，小小少年总会跟他的单车一起慢悠悠地走，每次小小少年都会转过头，对着我的同学微微一笑。我想，他应该从来没有看过我吧。
初二的时候我转班了。转班后我每天认真地做笔记，课间操的时候也不愿意左顾右盼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整整半个学期，我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有看到小小少年了，才打听到他去动手术。我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追一个女孩，我那时不明白小小少年为什么会喜欢她，只是我第一次如此难过。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将自己的卧室反锁了，泡壶茶，一边看《小记者》一边难过，我拿着我的小茶壶不停地喝着茶，然后第二天在课堂上睡的死去活来。我写了一本一本的日记，折了很多从来没有送出去的纸鹤。一遍一遍走着重复的路，希望在马路的尽头遇到我的小小少年。
有一天我看到了穿着红色唐装的小小少年，忽然感慨唐装的魅力。晚上回家就缠着我妈要唐装。我妈很无奈，说哪有你这么大的人穿的唐装！我四脚朝天地又哭又闹逼得我妈给我弄个唐装回来。现在想起来，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给我买来的那件火红火红的唐装，让我欣喜地晚上睡觉都穿在身上。元旦的晚会上，班里演话剧《白毛女》，我扮演的喜儿穿着那件唐装，耀眼的红色让晚会的气氛爆棚。
初三再次见到他，他已经长高了很多，还是穿着白T恤。
那时每天的课间操，我都会在茫茫人海中以最短的时间搜索到小小少年的身影，我最喜欢课间操上的一节“体转运动”，四个八拍，一左一右，我可以理所当然地看他16次。他总是把衣服绑到腰上，来来回回很是张扬，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三
“分道扬镳”，高中开学后的第一天，我在日记里写下了这个题目，我以为这场暗恋就这样结束了。我认真地走路，匆忙的回家，不再那么执着地给自己偶遇小小少年的机会。
高中军训的第一天，帅气的教官点名的时候，我做梦般的听到了小小少年的名字。可能该叫他少年了，他就在我旁边的旁边。当时我真的觉得世界好小，小的好像就是为我们相遇才存在的……但我曾用了所有的努力去忘记他。
军训的时候，教官总是拿我跟少年开玩笑，可能都不太会规规矩矩地走路吧。教官让我跟少年出去领走，给我起的外号是唐老鸭，他叫少年模特。我总是听不到教官说向后转，然后便听见同学们在远处对着我哈哈大笑。
那段时光给予了我太多的美好记忆。我一直记得那个七月，我站在楼门前看稀里哗啦的雨水洗刷着这个新诞生的学校，看了好久后注意到旁边一起看雨的他。我曾偷偷查过他的分数，那个整整比我多一百分的数字让我很难过，亦很自卑。我永远没有办法像其他同学那样跟他认识跟他开玩笑，军训会演的下午，我听到他冲着我的方向对我说“我要转学了”，那一瞬间我有点心疼，这是我们第二次对话。
少年走了，我只能自我安慰。我开始好好学习，很积极地参加各种活动，辩论赛、运动会、跳舞、主持、环城赛。我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充实，第一次考试我考了班里的第三名。
四
我想他肯定读了很好的大学，他肯定去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肯定越来越帅气越来越阳光，但是我们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
大三的时候我染了头发，烫了大卷，也开始戴隐形眼镜。
在一次老乡聚会上，朋友说起小小少年的故事。老乡说，他高三毕业后没有上大学。我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老乡还说，他就在这个城市，他还说起你，说你是“带黑框眼镜叫唐老鸭的小丫头”，老乡说小小少年说起唐老鸭的时候笑得很神秘。我的眼泪就在那时决堤。
后来得知小小少年是因为打架而改变了人生轨迹。
我坐在黄河边的夜市摊上喝酒。古老的黄河桀纣不驯、汹涌彪悍，带着兰州色彩斑斓的幸福烟火，逍遥自在地奔流而去。我的脸被泪水洗了一遍，我连滚带爬苦心经营的暗恋啊……我清晰地听见心里一直呵护的东西破碎的声音。
那天，电话铃声响起，是低沉的男声，带着磁性的味道：你是唐老鸭吗？
我风尘仆仆地从实验楼跑到校门口，他的手里拿着香烟，头发很长的样子，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已经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小小少年的模样。那天我们走了很多路，聊了很多，那是我们第三次聊天。
夏天的晚上没有星星，我的心里却繁星点点。我拒绝了做少年的女朋友，我想爱情有颗高贵的心，谁都不能说拿走就拿走。小小少年穿越了我十年花季，我想把美好的记忆留在心里。
大四毕业季，各种复杂的情绪蠢蠢欲动，有天我回宿舍的路上，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惊讶地发现一个十年记忆里的小小少年，白色的衬衣，白白净净的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望去的一瞬，我分明听见有心里寒冰化开的声音。我轻松地上前完成了一个十年青春里梦寐以求的拥抱仪式，然后笑得一脸灿烂，在我松开的一瞬间，小小少年说了句：谢谢你。
时光没有退格键，这场暗恋最终让我看见了一步步成长的自己。青春是太仓促的一本书，每一页上都记录着青涩的回忆，那段旧时光里驻足着一个翩翩白衣少年。
责任编辑：龚蓉梅
闫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