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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第一次和桌子兄弟们来到这所学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工人搬下车，一群孩子过来把我们搬走，然后整整齐齐的摆在高三（2）班的房间里，听他们说学校为了给即将毕业离开学校的学生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和改善学习环境，特地换上一套新的桌椅，于是我们就来了。
我被一名男生放在班级后面。他虽然看起来高高壮壮的，但是这一路上他都在大声的喘气，好像我多重一样。
渐渐的，我对这里的人越来越熟悉，尤其是那个男生，周围的人都叫他阿鹏。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平时除了上课，他很少待在班级里，一有时间就出去打球，每次回来时候身上都是大汗淋漓。有一回不知怎么把脚扭了，这才老实一点，但也没持续多久。有几次他出去打球回来迟到了，正好是班主任的课，老师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悄悄回到座位上拿出一本书在班级后面站着，看样子也是“惯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阿鹏的位置一直没变，他还是一下课就冲出去，快上课时马上回来。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别的同学都很安静，无论上课还是下课，要么低头看书，或是和前后左右同学说着什么，唯独他总是不消停，难不成他会在打球的时候看书么，我也不知道。自打上次在外面被他搬进来后我就再也没出去过，还挺期待外面的世界呢。
某个午后，窗外的风轻轻吹着，阳光透过玻璃肆意地洒在地面，这让我想起成为桌子以前在森林的时候，每年夏天一遇到这样的午后，连风都是热的。阿鹏他们都出去上体育课了，我也难得在这里偷偷怀念从前的时光。
快到下课时，阿鹏回来了，不过他看起来很累，满脸通红，随便在前排的位子上趴着。由于是逆光，我注意到他的头发被映照得微微发亮，红色的耳朵就像是一只蝴蝶落在了上面。以前在森林的时候，偶尔也会有几只蝴蝶落在我的树干上休息，微风吹过，翅膀一歙一合。我很想把这么美丽的场景告诉他，但怕打扰他休息，还是算了吧。
看到窗外树顶的叶子开始泛黄，我就知道秋天来了。那天晚上和兄弟们聊天，其中一个说那个同学桌面放了好多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贴了很多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奇怪文字和符号，我和兄弟们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而我的桌面上什么都没有，倒是书桌里有许多奇怪的小玩意儿，和他们比起来，轻松许多。
那天阿鹏出去打球，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瓶子，里面装着一只蝉，那蝉一动不动的，应该是害怕了。前几天我还跟邻桌兄弟说好久都没听到蝉鸣了，眼看着夏天就过去，可能阿鹏猜到了我的小心思，知道平常陪我的时间不多，于是就捉一只蝉来陪我玩儿。
晚上，蝉安静地躺在瓶子里，肚子一鼓一鼓。我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也只这样，不过不是在这儿，是在我旁边的那块地上，他破土而出。
有段时间班里的气氛比较压抑，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紧张，当然除了阿鹏。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在公布最近一次考试的成绩。我记得考试的时候阿鹏写得很快，看样子没什么难度，还没到结束时间就提前交卷出去打球了。但结果却不是我想的那样，他考得很差。班主任叫他出去谈话，同学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心和无奈，不过我想既然他平时没在书本上下什么功夫，那么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在面对老师的提问下，他都不该找什么理由去解释。
随后，他和老师一起进来，阿鹏面无表情，不知道老师和他说了什么。阿鹏回到座位上，手杵着下巴若有所思。一会翻开书看看这看看那，把笔帽拔出来又扣上，不知道要干什么。终于在某个瞬间，他看着椅子下面的篮球，哭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难过，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可我们总要为自己的行为带来的结果去负责。从那天起，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下课就叫同学出去打球。他会上午看书，整个下午都不在教室，每次回来也都是大汗淋漓的，但和以前截然不同，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同。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想起以前和兄弟们在森林的那段日子，我们不停地吸收养分，努力长高长大，相互比着谁的树干长得笔直粗壮，去吸引鸟儿筑巢，为他们遮风挡雨；每次风雨过后，我总能在对面的草原上看见弯弯的彩虹。现在想想，其实无论在哪，重要的是成为我的意义，而不是一棵树本身。
也不记得是哪天，班里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像要去打仗一样，阿鹏也把书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前排的那个兄弟桌面上也少了不少的东西，那天他们放学也很早。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见过阿鹏，再也没有见过班里的其他人，他们像是说好了一样，再也没有回来。
两个月后，班里出现了一个新的面孔，紧接着越来越多。
一个女孩抱着一摞书走过来，气喘吁吁的。
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
一切重新开始。
也不知道阿鹏他们赢了没有。
长春师范大学学生 宋玉磊（21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