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小说）

    雨季到河边去看水

    五月，是重庆的雨季。

    雨落下来的时候，烟就升起来了，云变得很矮，和山连在一起，远远地看起来，很像水墨画。梅江河畔燕子低低地飞过，江水由绿色变成黄色，漫延了以往用来洗衣服的青石阶，银色的鱼如同浪花一般，顺着江水滚滚地不断向前。

    “这个水最终流到哪里去呢？”燕子问奶奶。

    “这个水哇，要流到海头，就是你妈打工那边的地方。”奶奶说，“要小心哦，落下去就回不来了哦。”

    “好。”燕子往奶奶身后躲了躲，脑海里想起的却是海边的母亲。

    女孩不大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了，但她知道母亲在沿海。母亲在她8个月大的时候，就外出务工了。后来父亲病逝，为了养活家人，母亲更是一年才回来一次。她每次都带好吃的，叫燕子要好好学习，等以后长大了，燕子就可以和母亲在一起了。可是什么时候算长大呢？燕子自己也说不清楚。

    妈妈不爱我吗

    吃过早饭，燕子就要和奶奶上山放羊去了，这是当地政府给贫困家庭的产业帮扶政策，是她家除了打工以外的主要收入。

    在路上赶羊的时候，她遇到去小卖部的同学。小羊挡了男孩的路，男孩对她做鬼脸，嚷着:“有娘养，没娘教。”

    “我妈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呢？”燕子的眼里含着泪水，她想问奶奶，“妈不爱我吗？”

    刚好这时，她们遇到了扶贫带头人，他热情地和奶奶打招呼，远远地给奶奶和燕子指了一个旗子，说那是今年刚建的特色产业园区和旅游中心，很快就可以使用了。

    可燕子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她回头看见自己家屋檐下的小燕子孵化出来了，叽叽喳喳的。

    一定也是母亲没有回家吧。她想。于是眼中的难过又增加了一分，她还是在想母亲。“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妈妈真的爱自己吗？可是她为什么不回家？”

    燕子摸了摸妈妈送给它的一颗珍珠。奶奶说，在山的那边，江水的尽头是海，于是她想翻山越水去找自己的母亲，去亲自问问妈妈这些问题。

    刚好有一只羊丢了，顺着找羊的机会，燕子爬上了山，丝丝的云气环绕着她，一座山，两座山，她很快就迷糊了。

    许愿一场雨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天气已经晴朗了。她想要下山去，却发现原来黄色奔腾的江水不见了，这里山的周围成了一片湖，湖水停止了流动，是深绿色的，幽静而深沉。

    前进的路被湖围住了，山成了一片孤岛。燕子仍然想下山去看看，但只要她一靠近山脚，就会有一条大鱼出现。

    湖里的这条大鱼和普通的河里的不一样，河里面的鱼是青色的，光滑的。而这条鱼却是银白色的，十分大，眉头中间凹陷，实在吓人。

    大鱼围绕着河水，不让燕子过去。燕子试了几次，发现大鱼只是望着自己，没有恶意，于是女孩尝试着和大鱼对话。

    “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燕子问大鱼，但大鱼不讲话，只是盯着燕子身前挂的珍珠。

    “你是想看看这个吗？”燕子取出了那颗珍珠，“这个是妈妈给我的，我可以借你看看。”

    大鱼点了点头，拿到珍珠的大鱼竟然开口说话了。

    “谢谢你，我原来是溯洄而上的一条鱼，名字叫做珍珠鱼，每年寻找珍珠的原料，然后带回海里，给藏在贝壳里的孩子。我要回去时候，这里却修了大坝，大坝切断了水和水之间的联系，我也就忘记了回去的路。所以才会在这里，而且我慢慢长大，再也无法回去。而深海里面的珍珠，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记忆。”

    燕子把珍珠给大鱼，帮大鱼想起了回家的方向。

    “请把大坝打开。”珍珠鱼请求说，燕子去打开了水闸，但是水依然没有流动。

    “我现在太大了，只有一场特别大的雨，能把我带回去。”珍珠鱼想了想，把珍珠还给了燕子，让她对着珍珠许愿一场雨。

    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团聚

    女孩拿出珍珠许愿的时候，天空中的云落下来，变成了一只只羊。于是她让自己的小羊飞起来，落成一片白色的雨，湖水涨了起来，大鱼可以顺着奔流的湖水回家。

    珍珠鱼问燕子，“你有什么愿望吗？我或许可以帮助你。”

    女孩说想看看自己的母亲，想看看海。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妈妈了，她想问问母亲爱不爱自己，为什么不回家。

    “你知道吗？”珍珠鱼一边游，一边说，“珍珠对我们来说是宝贵的，我们找到它，然后送给自己的孩子，因为孩子是最宝贵的。就像孩子对父母来说，是最宝贵的一样。我们离去，寻找宝贵的东西，是希望孩子过得更好。”

    燕子没有说话，她忽然理解了，爱有多种，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团聚。但她还是期望可以和妈妈待在一起。她在心里悄悄地说“我希望和你们一起变得更好。”

    很快，珍珠鱼带着燕子游到了母亲的城市边。可是女孩并没有看到母亲，她看到的是广阔的大海。海真的很漂亮，落日照在海面上，鱼跳跃着，金灿灿的，燕子被太阳的光辉照耀着，揉了揉眼睛。

    雨季也是燕子的归巢季

    “燕子，燕子，快醒醒，你妈回屋了。”山坡上，燕子被奶奶喊醒了，小羊紧紧地依靠着燕子，舔着她的手，原来她因为太疲惫睡着了。

    路上，奶奶告诉她，当地镇政府出钱开发了很多特色扶贫产业，其中有个羊毛加工厂，妈妈不用外出务工了。

    燕子一路小跑，终于到了家门外，她却不忙着进去了。

    屋子里，扶贫干部和母亲商量着，把小羊送到当地特色扶贫产业园区去检查，母亲以后就在那边扶贫产业园区工作。

    屋外，小女孩抬头看自己家的燕子窝，母燕回来了，嘴里叼着虫子，叽叽喳喳地给小燕子们喂食。燕子开心地笑了，心中的疑问也都消散成天边的彩虹。

    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梅江河面上，金灿灿的。近处梅江河畔燕子低低地飞过，江水由绿色变成黄色，漫延了以往用来洗衣服的青石阶，银色的鱼如同浪花一般，滚滚地不断向前。

    五月，是重庆的雨季，也是燕子归巢的季节。

    责任编辑：曹竞 毕若旭

西南大学学生 刘琴（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