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词的华美讲究（一）

    许多读者着迷于《红楼梦》的优美词句。

    《红楼梦》的形容词，在全书中占了很大比重，准确得体，美轮美奂，为现代汉语写作提供样板和遵循。品味红楼梦语言，必须注重形容词的运用，以提升现代汉语的华美品质和文字张力。

    有诗人说，掌握的形容词越多，你描绘世界的能力就越强，你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就越紧密。

    一、单音节、多音节和短语并用，提升语言的生动性、形象性

    形容词主要用来表示人、事物的性质、状态、特征或属性。按语法特征，可分为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两类。

    准确、灵活地运用形容词，能够增强语言的生动性、形象性。

    1.单音、复音形容词

    顾名思义，单音形容词，即一个音节的形容词；复音形容词，即含有两个或两个以上音节的形容词，包括双音节、多音节、四字格结构等。

    第八回，贾府的门下清客相公詹光单聘仁，“一见了宝玉，便都笑着赶上来，一个抱住腰，一个携着手，都道：‘我的菩萨哥儿，我说作了好梦呢，好容易得遇见了你。’说着，请了安，又问好，唠叨半日，方才走开。”一连三个“好”，生动表达了下人讨好主子的心态和动作。

    值得一提的是，在《红楼梦》的章回题目中，作者大都精心选用一个单音节形容词，精准，出神，画龙点睛。

    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其中单音节形容词“毒”用得极佳，可谓入木三分。贾瑞对凤姐图谋不轨，固然可恨，但凤姐的整治手法确实心狠手辣。

    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以“俏”来形容平儿美丽大方的容貌，以“勇”来揭示晴雯敢作敢为的性格，很是生动、准确。

    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用“慧”“忙”“慈”和“痴”四个单音节形容词，分别来形容紫鹃、宝玉、薛姨妈和黛玉四人的性格特征。用“忙”来形容宝玉很是传神，这位“富贵闲人”，就是个“无事忙”。黛玉一往情深，谓之“痴颦”，又何其精当。薛姨妈的慈善，紫鹃的贤惠，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红楼梦》中，复音形容词多达1381个。位居前三位的双音节形容词是“明白”“欢喜”“许多”。

    第七十七回，王夫人亲到怡红院阅人，见到同宝玉一日生日的丫鬟蕙香。“王夫人细看了一看，虽比不上晴雯一半，却有几分水秀。”

    “水秀”这个形容词用得奇绝，多少娇态包含其中。给人以清秀如水，“晶晶亮、透心凉”的艺术美感。

    第十三回，有两处关于睡觉的形容词。一处是：“话说凤姐儿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另一处是：“闲言少叙，却说宝玉因近日林黛玉回去，剩得自己孤独，也不和人顽耍，每到晚间便索然睡了。”“胡乱”“索然”这两个形容词都与无趣有关，前者有将就的意思，后者则是无奈。程度表达上很有区别。

    《红楼梦》中，有少量的多音节形容词，如“可怜见”“了不得”“不当家花花的”。这类形容词，表示人或事物的状态居多。

    第四十回中，贾母带刘姥姥逛大观园。“凤姐便拉过刘姥姥，笑道：‘让我打扮你。’说着，将一盘子花横三竖四地插了一头。贾母和众人笑得了不得。”这个“了不得”，是用来形容高兴程度的。

    第二十八回，“王夫人道：‘阿弥陀佛，不当家花花的！就是坟里有这个，人家死了几百年，这会子翻尸盗骨的，作了药也不灵！’”

    “不当家花花的”，表示“不应当”“不敢当”的意思，而“家”和“花花的”则是其附加物。

    “四字格结构”的词在《红楼梦》中多达几百个，成为一大特色。

    第三十三回，忠顺府长史官来访，向贾政告状，说宝玉与府里的小旦琪官关系甚厚，那红汗巾竟然到了公子腰里。“宝玉听了这话，不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而“贾政此时气得目瞪口歪”。面对同一事件，宝玉与贾政的表情，分别用了两个四字格结构的形容词，“目瞪口呆”与“目瞪口歪”，只有一字之差，一个是吓呆了，一个是气歪了，妙趣横生。

    特邀编辑：董学仁

王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