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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20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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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浪(小说)

河南大学学生 陈宇轩(19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4月20日   10 版)

    插画/曲传扬

    老刘头是个极为古板的主。

    老刘头的儿子刘大虽说没什么文化,但一番打拼下也成了小有名气的老板,在赚到了第一桶金后,刘大就在省城全款买下一套房子。

    老刘头通过在省城打工的铨子也打听到了些风声,但是他一直没有和刘大提出要从村子搬到新宅子的要求,他需要保持身为长者的姿态。盼星星盼月亮,老刘头终于盼到了刘大把他接到省城新宅的日子。刘大开着大奔回到村里的老宅子,接走了在老屋厅正襟危坐的老刘头。老刘头颇为得意,纵使风有些冷,他执意让儿子开着后车窗,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离开了村子。他像是斗场上胜利的雄鸡。

    到了新宅子,儿媳妇和孙儿并未像村子里的晚辈般毕恭毕敬地问候、为他送上换穿的鞋子和润喉的茶水。老刘头霎时间黑了脸,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儿媳在厨房操劳,孙儿抱着平板电脑鼓捣着,而刘大则收拾着父亲随身的物件。无奈之下,老刘头只好寻了处沙发的空地儿坐下,孙儿始终没正眼看他。

    晚饭时间,佳肴满桌,碗筷齐整,香气扑鼻。老刘头早已饥肠辘辘,但他依旧端着架子,以那种长者为上的姿态。他等了许久,没人来请他上桌。刘大只是简单地招呼了老刘头一声,就和妻儿坐下了,全然忘却了礼数规矩。老刘头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只好乖乖到饭桌上坐下。孙儿挑拣着碟里的菜食,儿媳为孙儿剥着虾壳,刘大吸溜一口鱼汤,咂吧咂吧嘴。老刘头闷着头吃饭,只觉浑身不舒服。

    次日,刘大跑生意去,而儿媳照常外出买菜,家里只剩下孙儿和老刘头。老刘头想着抓住这个机会给予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孙儿一些教化。

    “孙儿呀……”老刘头凑近了这个小不点。

    “干啥。”孙儿皱了皱眉,手里依旧摆弄着那块电子屏幕。

    “爷爷和你说呀,在家的时候见到老人回来要问候,还要给老人送上茶水;吃饭的时候要让老人先吃,然后晚辈才能坐下吃饭,还有……”

    老刘头滔滔不绝地说着,但随即就闭上了嘴——小孙儿戴上了耳机。

    他失落极了,转身离开,在窗台上向外张望着。他感到很无力。他失去了在村里时的关注度。在村子里时他作为长辈可是有着极高地位的,人人都敬仰他,被他说教是一件难得且可以被视为荣耀的事情。可自从来到新宅子后,一切都被颠覆了。

    傍晚,老刘头想出去走走,儿媳妇想叮嘱他些什么,但老刘头摆了摆手,显得极不耐烦。这有什么是我不懂的,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这些晚辈走过的路还多。老刘头心想。

    刚出门他就遇到了难题——他不知道如何使用电梯,而刘大的新宅子在16楼。他想要回去向儿媳妇求助,可他放不下无所不知的架子。老刘头涨红了脸,只得咬咬牙走了楼梯。

    终于到了大街上,他一招手,乘上了一辆公交车。他暗自欣喜,幸亏之前进城坐过公交车。车上是一番奇特的光景——年轻人们占据了所有的座位,老年人们则是统一站着。老刘头内心顿时有一种救世英雄的气血喷涌而出。他操着一口口音极重的普通话质问着车上的年轻人们,为老年人们打抱不平。令他没想到的是,车上的人们都用一种错愕的神情打量着他,恍若见到了奇葩般。

    “年轻人压力多大啊,让他们坐着休息休息不好吗,我们这些老年人又不是都林黛玉那样的身板体格,何必还恪守必须给老年人让座那一套啊?”

    老刘头涨红了脸,慌忙寻了处站点下了车。他从未感到如此窘迫。

    夜里老刘头求助了街边的巡警才联系上了刘大,刘大穿着睡衣到警察局接走老刘头时,人人都认为刘大是个不负责任,甚至是虐待老人的不孝子。刘大黑了脸,老刘头却也死要面子,始终不肯解释是因为自己不会用手机电话这一类工具。他觉得心安理得,儿子替老子承担点事儿还是必要的。

    周末,刘大带着家人们去看钱塘江大潮,老刘头自然也跟着去了。

    浑浊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翻涌而至,白色的浪沫混着浊黄色的潮水一次又一次冲到岸边,着实壮观。老刘头忽地高兴起来:孙儿定是不了解钱塘江大潮的,如若他进行一番详细讲解,那必然能重新建立自己的权威。想着想着,老刘头就看向了孙儿说:“孙儿呀,爷爷给你讲讲钱塘江大潮……”话音未落,孙儿手中的平板发了声:“钱塘潮是世界三大涌潮之一,是天体引力和地球自转的离心作用,加上杭州湾喇叭口的特殊地形所造成的特大涌潮,浙江省海宁盐官镇为观潮第一胜地……”详尽的信息通过人工智能语音助手播报出来,老刘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下脑袋。

    一声巨响袭来,又是一波大潮,前头的浪尖飞涌着,随即就被后头的浪峰拍打到岸上,碎成一片浑浊。风呼呼作响,老刘头的白发随风飘着,孙儿鼓捣着平板电脑进行录像,头上软而稀疏的头发也随风飘着。“啪”,又是一个浪尖被后浪拍碎在了岸旁。

    责任编辑:曹竞 毕若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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