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梧桐总会错落的分布在阡陌之中,乏了的农人或坐或卧,聚集在梧桐的四周,絮语着家长里短。年少时和一群玩伴会围绕着梧桐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偶尔会尝试着爬上树去探索那一个接着一个的鸟窝,但很快又会被大人呵斥着罢了手,垂头丧气地去寻找下一个乐子。
后来逐渐长大,有了些许愁绪,这般调皮的把戏却是不再玩儿了。但若逢无事便会撑一把油纸伞,走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听秋雨落在梧桐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似乎让人在恍惚间走进了盛唐时光,温婉而有趣。
唐朝的李约也曾记着这样的梧桐,记着这样的家乡。
他在自己的七言绝句《病中宿宜阳馆闻雨》中这样写道:“风吹桐竹更无雨,白发病人心到家。”当他满头银发,拖着病弱的躯体在异乡匍匐之时,他的思绪跨越千山万水,又见故乡的梧桐。
念及李约,世人皆知他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一生只闻声色犬马,不见人间疾苦的命运令多少凡夫俗子艳羡,可也许,宜阳馆那一夜所勾起的回忆,才是他一生依恋着的,渴望着的净土吧。
也有回到故土的,却又是另外一番无奈。
此人便是大家十分熟悉的元稹。
年少时的他意气风发,家乡的梧桐也是那样郁郁葱葱。15岁时两经擢第,开始了宦海沉浮的起起落落。24岁时落榜,却遇到了韦丛。二人天各一方的时候,韦丛这样写道:“常言并食平常事,遥忆山深驿路长。”如此平常,却也如此动人,一日一餐无妨,生活艰辛无妨,只是牵挂着山深路长,你是否安好。
当他终于老去,年少时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成了过往,贫贱夫妻的恩爱也成了过往。他落叶归根时,家乡的梧桐依然壮硕,才子佳人已然阴阳两隔。他用颤颤巍巍的手写下:“去日桐花半桐叶,别来桐树老桐孙。城中过尽无穷事,白发满头归故园。”
此诗颓唐,却也动情,故乡梧桐依旧,那份有关梧桐的浪漫早已不再,物是人非。可纵然是梧桐树又怎么能不变呢,听闻梧桐生长极快,这几十年间怕是换了几茬,貌似一如既往的背后早已布满了岁月流过的痕迹。
几株梧桐是年少时的小乐子,是大人们避暑纳凉的好地方,也是游子回不去的心灵港湾。千年的时光已过,梧桐经过一代又一代文人的染笔,早已穿越了时代,或喜或悲,或喟或叹。
光阴无情,世事无常,愿我们的心中都有几株梧桐,繁华落幕,梧桐如故。
责任编辑:龚蓉梅
内蒙古师范大学学生 张文琦(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