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记忆里的诗篇（随笔）

    我躺在床上，醒了，可是我睁不开眼睛。不是阳光太刺眼，我是说，我的意识清醒着，但身体却不听指挥。

    说实在的，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双手被缚着，又跌进了泥潭里，还罩了一层怎么也扯不破的网。在一番苦苦挣扎后，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打算顺应自然，但我的思维却停不下来。

    我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初中的毕业晚会。没有透过我的眼睛，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落日的余晖，橘黄色的天空上，一只大雁渐行渐远，形单影只——那时，我正倚在教学楼的护栏上看风景。大阳就要下山了，它显得有些黯淡。我甚至能目送它的离去。我的同学们也都陆续走进了教室，这说明毕业晚会就要开始了。但我并不想移动，我感觉到一种悲壮之情，这种情感压抑着我，让我只想静静地注视那轮红日的沉没。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我的同桌。他那天的打扮很特别，平常不喜欢的校服，这次倒是穿得整齐。他的声音是怎样的，我现已全然忘了，但我还记得谈话的内容。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怎么了，在这里看太阳，不开心吗？”“我感觉有些沉重呢，这可是最后一次日落了吗？我还想再多看几眼。”“可太阳已经下山了，进教室吧，到了明天，太阳还会再升起的啦。”说罢，他便拉起我的手，想要把我拽进教室。但我还是有些迷恋天边那几片残存的紫红色云朵，便挣开他的手，又转过身去，望向那片云霞。

    “可是，我又怎么知道明天的太阳是怎样的呢？我怕它会太刺眼，不如今天的这般美丽。”“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你是知道的，时间永远只会向前走，今天也一定会被明天取代，这无可避免。再说了，难道你不曾学过一首‘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吗？明天一定会更好的！”他望着我的眼睛，期待着我的回答。

    但我不能回答，他这般体贴地安慰我，我便更加伤感。望着他那池水一般清澈透明的眼睛，我心中的湖面宛如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溅起圈圈涟漪，久不能平。忽然，一阵粗糙的风吹过，我感觉我再不能禁住那滚烫的泪水，它就要顺着我的脸庞流下来了，于是我又连忙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模样。啊！这该死的离别，平日做阅读题怎么也体会不了作者的离愁别绪，这一刻竟伴随着过往与同学们一起寒窗苦读的记忆一齐迸发出来。这不禁让我想起柳永的《雨霖铃》：“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正当我想因此感慨一句时，身后人却抢先一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他将整首词都诵了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心有灵犀并不使我感到诧异，更多的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断肠之表。此时的天空已经近乎完全黑暗了，只有零散的几粒孤星与一轮寒月照在离人身旁。我再抑制不住了，扑倒在他的肩上，小声啜泣起来。

    现在，我感觉泪水充盈了我的眼眶，对于往事的注意力也再难集中。于是脑海中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似乎又看到当时的依依惜别，又听见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听见月光打在离人心上的声音。

    猛地，我从床上坐起，回想起梦境中的画面，却也如诗篇一般饶有意境。我不知道这时候醒来是该欢喜还是无奈，但至少我的手脚是自由了。

    ——或许便只有手脚自由了吧。

    （指导教师：刘剑）

    责任编辑：龚蓉梅

湖南隆回县第二中学默深文学社 高二（706）班 袁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