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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6月08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金红的橘子(随笔)

南充职业技术学院学生 卿云龙(20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6月08日   08 版)

    家里的储物间放着几大筐橘子,全是我家种的橘树产下的。这几筐橘的种类有三种,我大抵知道名称。

    “小时候天天找东西吃,现在怎么不见你去吃橘子了。”婆婆每次看到那几筐无人去拿的橘子,都会这样问我。是啊,我已许久不吃橘子了。

    年幼时去上学,我总要经过一条崎岖的小路。

    这条小路也途经了二爷爷的家,我须从二爷爷家的坝子里走过,日日如此。

    简陋的土墙平房,还保留着20世纪贫苦人家的风格。二爷爷总是能准点坐在门檐下,看着我从坝中经过。我听爷爷说起过,他年轻的时候和二爷爷是结拜兄弟,让我看到二爷爷时,不要害羞,多叫一叫。

    所以每次见到他,我总会亲切地叫上一声二爷爷。

    或许是小孩子嗓音里的那种纯真无瑕吧,这稚嫩的叫声,总会让二爷爷喜上眉梢。

    二爷爷屋外的田间种着十几棵橘树,我看着它们开花结果,最后金红金红的成熟。起初我不以为意,只认为它那白白的小花有些漂亮。

    可那金红色的果子出现后,立刻就勾起了我孩童时的嘴馋天性。

    在那个结果的季节里,我不仅仅只是和二爷爷打招呼了,还总会偷偷地往那些金红的果子看去。

    直到有一天,二爷爷早早地摘下了两个大橘子,塞给路过的我。我迟疑地看着二爷爷,不敢接受。爹娘和老师的教导我始终是记在心底里的,不要随便收下别人的东西。

    二爷爷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你二爷爷也算是爷爷啊,爷爷给的东西怎么能不收呢。”他是这样说的,我至今都记得。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拿着两个金红的橘子到学校去。在那个没有零花钱买零食的年纪里,这橘子的甜蜜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每当课下我剥开橘子时,总是有五六个同学围在我旁边,用各种不能被称作奉承的好话来得到一瓣橘肉。

    不论时光如何远去,我都能想起,那剥吃橘子的短短十分钟,始终是快乐的。

    后来,坐在教室后排的大孩子过来问我,他问我橘子是从哪里来的,他家大人说我家里没种过橘树。

    质疑的目光越来越多了,那时我隐隐明白,或许自己成了同学们眼里的小偷。

    我终于说出了原因,说出了我和蔼可亲的二爷爷。

    大孩子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他说不可能有人每天都给我橘子,他要眼见为实。不甘被当成小偷的我,便答应了带他去见上一见。他带上了五六名玩在一堆的同学,在放学后跟我来到了二爷爷的橘田。

    看吧,我不是小偷!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自豪地说出这句话,他便带着这五六个同学,飞快地冲进橘田把一个个橘子塞进了书包。

    我不知所措,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二爷爷不在家,我阻止不了他们。

    他们每个人都抱着再也装不下东西的书包溜走了,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橘田。临走,大孩子还不忘向我说了声谢谢。

    原本密密的金红的果子,只剩下了一些被嫌弃的干瘪的果实。我不敢面对二爷爷,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躲了起来,可最后还是回到了家。这件事情被人看到了,当天就传到了我爹的耳里。

    我爹一脚把门踢开,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扔到了门外。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爹发这样的脾气,一向喜欢我的爷爷婆婆,也都默不作声。

    爹让我跪在门外,用条子抽我。

    在一阵犬吠声里,我怎么也没想到,二爷爷居然会来到我家里。我吓得低着头,眼泪不停地掉在地上。

    他一定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不准打了!”他大声呵斥我爹。

    “那是我的橘子,我想给谁就给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他护着我,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那张干瘪的脸涨红的犹如金红的橘子。后来爷爷告诉我,二爷爷妻子患病去世得很早,没有子女,就靠那些橘子能卖些钱。

    “我们做人一辈子,就要朴朴实实,别人活命的东西,是碰都不会去碰的。”爷爷在这件事后,对我这样说。

    后来,我依旧会从二爷爷屋前的坝子路过,但我却羞于去见那块橘田,羞于看到那些橘树。我总是在叫上一声二爷爷后,逃也似的离开那里。

    橘树洁白的小花开了,又结出了金红的橘子。

    我始终铭记那教训,二爷爷还是会给我这金红的果子,只是我再也不收了。

    我逃开,留下了愣在原地,手捧橘子的二爷爷。

    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他那时看我的眼神,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含义。是落寞。

    我继续走着那条路,走过了小学、初中的所有时光。

    二爷爷在檐下的身影,不知何时就那样消失了。

    我高中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小村子,到如今已经进入了更大的学堂。我再也不曾走过那条小路了,二爷爷的那处坝子依旧在,只是土屋已成了断壁残垣。杂草横生的橘田依旧在,只是没人打理,早已结不出果实。

    我们家在那件事之后也种上了橘树,爷爷说这是二爷爷给我们的橘苗。

    可我,已许久不吃橘子了。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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