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人物设定,相通的故事主题,一系列长镜头叙事,从某种意义上,姜文的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是对《美国往事》的致敬。与前者相比,《阳光灿烂的日子》更多了份心理蒙太奇的色彩,它没有满足于再现逝去的年少时光,而是试图于错乱中组构出一场如梦如幻的热血青春。
电影改编自王朔的小说《动物凶猛》,剧本由姜文花费44天时间改编完成。他将自己的年少经历注入这部影片中,上世纪70年代老北京背景和军队大院生活的人物设定都是他夹带的私货,他借主人公马小军和米兰的故事诠释对青春的回忆和臆想。
在电影开头,一把深沉的嗓音说道:20年的时代变化破坏了他的记忆,使他已经分不清真假。从开场旁白中,我们嗅到了影片自身散发着的错乱气息。
青春是什么?影片告诉观众,青春是老北京红,是青少年的“刀剑生涯”。飘扬的红旗,胡同大院的红墙,桌上的红色搪瓷壶,枕边的《毛主席语录》,这些元素构成了导演眼中的上世纪70年代的北京。一个书包被抛掷于空,落下来时马小军等人已从幼年步入青年,时间线的迅速跳跃仿佛诉说着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对年轻一代成长的推动。
身体上的成长是时间线跳跃于人物最为明显的作用。正值血气方刚的青年时期,马小军等人闲来无事,满身气力无处发泄,他们只好终日在小巷之间相互追赶嬉戏,在电影俯视镜头下奔走于仿若迷宫的通道之间,直至精疲力竭,回到家中。
他们组成了自己的“小帮派”,他们将自己幻想成趁黑除恶的江湖侠士,为了朋友出头骑着单车,拿着砖头去讨个公道。而做着“侠客梦”的马小军也去凑了热闹、摆了架势,可真到了拿砖头打人时却认了怂。明明约好了各地的“黑手”打群架,可转眼就握手言和,去“老莫”把酒言欢,人物行为和故事发展逻辑的前后反差形成了浓厚的戏谑效果,这是导演对年轻气盛的一种自我嘲讽,同时也是一种提醒:梦做得再长终究也会醒来。
青春是什么?影片告诉观众,青春是青春期的热血膨胀,是对大人世界的向往,是刹那间的脸红心动。影片中的每一个物件都被导演赋予相应的寓意,而被马小军打开的锁则是通往成人世界的大门。一次偶然的机会,马小军“初尝禁果”,打开了父母的柜子,他穿戴上父亲的军装和勋章,在镜子前尽力模仿着大人的日常。
从那以后,他开始流连于各家各户,直到遇到那张女生彩色泳装照、遇见米兰。米兰的出现让马小军初尝爱情的甜头,他觉得整个世界是他俩的,可随着剧情的发展米兰逐渐无故疏远了他,在一次电影扮演游戏中马小军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故事里我并不是主角”。在表白的那天雨夜后,马小军的记忆出现越来越多的漏洞,他与米兰、与小伙伴们的关系也渐渐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到了电影后半段他甚至被一次次地踩进水底,情感线和人物线出现了巨大的转折,叙述因记忆的错位而中止,在几乎过曝的阳光下画面瞬间转向中年团聚的情景。
灿烂的、金黄色的阳光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最鲜明的美学艺术特点,从颜色心理学上讲,黄色是一种明度比较高的颜色,它带有吸引的向导性,这样的特性赋予阳光“说话的能力”,阳光所到之处皆是导演对观众视线的预期指向和对故事发展的推动之处。
与此同时,背景设置在上世纪70年代,可整片几乎都是彩色,仅在几分钟的中年片段采取了黑白处理,色彩的错乱隐喻着记忆的错乱。
色彩的错乱,人物的错乱,情节的错乱,情感的错乱,记忆在无形中被篡改,谁也无法分辨真假,可谁又规定记忆一定就是真的呢?在几近过曝的阳光下,人与物已经失去了明确的边界,流淌着的热血与梦便是青春。
责任编辑:谢宛霏
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学生 梁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