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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6月22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一朵花在缄默中接近自己曲折的往昔

——姚辉的散文诗文本评析

黄恩鹏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6月22日   03 版)

    来自贵州仁怀的诗人姚辉在2020“黄姚古镇杯”星星散文诗年评中无可非议地获得了年度奖,此前,他还获得了第九届全国散文诗大奖,这些荣誉的获得,是他长期对文本修炼的结果。

    姚辉是多种文本的写作者:小说、诗歌、散文诗,甚至古体诗与近体诗,都有不凡的作品。在我印象里,姚辉是一个特立独行者。像一瓶酱香酒,历久弥香。他以“高原”为诗性载体,探索文本的多种可能性。高原是他的生命故乡,沟壑溪河,山岭草木,都有与其生命灵魂对接的存在。

    姚辉的作品在我看来,有如下三种特征:一是构筑“大文本”的整体架构。二是以“冷抒情”手法,对自然意象的大量罗织、打造意境,以自然存在“悟道”生命本体的机微。三是精于叙事,将剧场的独白植入散文诗文本,开掘出一种“意义化”生成的长章文本。

    姚辉在2020“黄姚古镇杯”星星散文诗年评中的获奖作品《当湾》,是一个乡土文本,“写在老家当湾的风土之间”。“滚烫的土,裹着最早的神与远方。”这个题记已然透映了地域历史。“山川铭记的时辰需要你一一说出。”“山川放弃的黎明,又堆满了,我们凌乱的足迹。”你和我,也是历史与现实,这种交映,也是历史与现实的交映,墓碑、香案、肋骨,都是历史镜像。“落日比麦粑烫手。那年的风,又经过了我们古铜的土地。”人称的交迭变幻,让叙述有了阔大空间。蚊蚋与蜻蜓,霞光与露水,这些短暂一逝的意象,又似乎在隐喻着流逝的精神。乡土无语,暮色缄默,泥土疼痛,又将诗文本充盈着无限的悲凉。乡愁的意蕴是奔跑着的花朵,只能与一种道路失之交臂。“我想跑过最远的乡土,成为那个被花朵坚持追逐的人。”

    文本中多处出现“花朵”,那么这个“花朵”到底是什么呢?是乡土意象,还是生命精神?而对故土失落的追问其实也是对自身失落的追讨。来与去,来处与失落,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果实成熟,我们是否能够重返花朵时光?

    姚辉的“高原文本”

    姚辉以写作长章见长,他的《在高原上》可以说当代散文诗的杰出长章,诗境邈远如同鹘鹰展翅飞越无数山岭,或如交响乐的呈示展开和再现。从《鸟》开始,以“一只鸟飞了多久”来切入时间。每一章的标题,也是供阅者自己品悟。每句喻指析出可以言说的精神征象。这是他的文本妙处,也是能让诗意飞向高处的动因。以“移情”手法来对人本进行追问。《火焰变奏曲》喻说火焰的古老与簇新。火焰是历史的,也是现实的。生命之火,在思想的鞭驭之下,驰骛八极。《山歌》《星空叙事曲》《南高原行吟》《太阳》《乌鸦》等也都如此。

    姚辉以“自然本道”之“在场”,不停打磨“高原”这一深邃的意蕴,审美预谋暗埋语言的缝隙。整体上看不出艰涩,而是密不透风,一气呵成。它让一个诗人的精神灵魂,找到了可以追溯的来处:“一条鱼成为星盏,成为高原肋骨中陈旧的未来。”鱼,是远古之水化育的生命,是高原抬升前的大海遗存的元素,喻指精神本象曾经的存在和先天所能有的灵魂意象。肉身虽枯,灵魂不灭,精神不亡。一滴水,也是如此。“一滴酒藏起山色与远方。马的残骸上,星盏凌乱。”马,是高原的意象。马是山地生灵符号,是人类跨越胜利之域的燃灯者和举旗者。高原有马,就是雄性的高原,就是有着历史创痕的高原。“鹰拍打闪电,像拍打大堆陈年的承诺。鹰,推远绳索与暴戾者弯曲的身躯……鹰,是闪电正在重新磨制的山地高扬的记忆。”鹰,亦是高原特有的意象。不同的是,它上天入地,纵灌天地风雨的孤傲的英雄形象。

    姚辉的“高原文本”,精心“挑选”了高原之上不可或缺的三种生物意象:鱼,马,鹰。三种生物的属性,各自代表着年湮代远的历史的生命意象。“时间”的意境被姚辉揩拭得明亮。他弃除了写实主义,而多是以魔幻隐喻观悟自然本道,言说时光流变的悲凉。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认为诗的意象审美要素不是一维,至少是形声二维:“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正是指意象的视与听的二维性质。在物化审美中,刘勰要求同时在这两个方面予以美的表现,所言“属采附声”即是此意。姚辉的文本,在叙事中提升“意义化”,重建人文精神之价值,通过非凡的语言创造,让“意义”在叙事中葳蕤茂盛,让散文诗文本更具魅惑。但是要做到这些,并非易事。

    姚辉文本中的乡土符号

    从姚辉的长章散文诗作品里我感受到:一是要有长期的写作训练及丰厚的学养;二是要有对各种体裁的写作有着丰富的经验;三能够主导所有要素,不拘泥一种所谓的小调式的咏叹慢吟,要有能够驾驭大体例文本的能力。而其实,优秀的散文诗作家,早就提出了打破单纯的形式写作,而是趋向于一种大隐喻文本。

    当下我们的散文诗人,创作手法上应从过去的老套路里解脱出来,同时防止为了追求语言而不敢放开对“情境塑造”这一束缚散文诗发展的“瓶颈”问题。我历来以为散文诗写作完全可以将国外小说的黑色幽默、魔幻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挪移”或借鉴到我们的散文诗文本写作中来。

    姚辉在文本中注入了大量的乡土符号。而“文体”也没有让他受于局限或束缚,也没有让他在揆度的审视中有任何阻碍感。他轻车熟路地,走自成一家的路子。《在高原上》主体叙事,介入隐喻能指,让他游刃有余进入叙想世界。以主体“我”“你”“他”交替出现,与物事一起,诗意言说,创造性调动了文本能量。对话与叙说,场景转换与挪移、意境的变化,如同电影里的平行蒙太奇与交错蒙太奇。他将长篇小说或电影里的叙事结构、手法,用在了长章散文诗文本的写作里了,不能说不是一个大胆的尝试。

    姚辉的“寓言文本”

    姚辉还有另类散文诗寓言文本《黑蚁传》。文本里有三个主体角色——“我”(蚂蚁)“瘸腿老蚂蚁”“画梦师”(老蚂蚁)以及后来的“三种人影”,或是主体角色“我”“瘸腿老蚂蚁”“画梦师”的镜像。《黑蚁传》所设情境,如影如幻。其故事经历有如电影《魔戒》的纷繁梦境,或者《格列弗游记》里的小人国奇遇。主体角色在故事中同时出现,一起经历着所发生的故事。而这些都能被“画梦师”看见。情节、对话、蚂蚁世界里的制度、规则、所启引的行为与设计的目标全有了。《黑蚁传》中的“我”(蚂蚁)“画梦师”(老蚂蚁)“瘸腿老蚂蚁”以及“我们这个蚁群”中每个蚂蚁各自的角色,千奇百怪、三教九流,完全可以从现实世界中找到对应。瘸腿老蚂蚁是事事亲历者,“画梦师”(蚂蚁)是设计者。在“画梦师”眼里都是荒谬的形状、非常规的举措,它要干涉这些“梦境”。画梦师监视了所有蚂蚁的想法。这个魔鬼到寿终正寝,仍不忘窥视和滥施权威,最后只能随崩塌的部落同它始乱终弃。“三个人影”或许是一种力量,被蚂蚁害怕的力量。梦呓、寓言、超验、空间时间的错位、被喻指了的生死矩限、虚与实、遥远与眼前、过去时态与未来时态以及迷宫、加工的记忆与鬼气的游荡、日暮、黎明等等。互换、互移、互生、互借、互颠倒,互能道破的灵魂。辨认与解构、怀疑主义与玄学、象征主义与魔幻、超现实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全在这个长篇寓言文本中展现。超验与现实,魔幻与真实,以荒诞说出真话,梦中的自由,预示中改变了的梦境与无法改变的现实。姚辉以现代寓言手法,“野叟曝言”式的叙写、荣格式的预兆,福柯式的荒诞梦境,有效抬升了散文诗文本令人惊诧的复调的哲学创造,也从而让他的作品,充盈着细耐品读且令人思考的境界。

    作者简介:

    黄恩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到一朵云上找一座山》《撒尼秘境》《边地笔记》《过故人庄》《时间的河》和散文诗理论课题专著《发现文本》以及小说、歌词及电视文化专题片等多种。

    责任编辑:只恒文

一朵花在缄默中接近自己曲折的往昔
姚辉:保持一种开放的写作心态,抵达一种长在的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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