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客户端

返回
 中青在线版权与免责声明

中国青年报手机版

中国青年报手机版二维码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官方微信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官方微信平台

2021年07月27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记忆中的故乡(散文)

河南淅川县福森志远学校 齐文环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7月27日   05 版)

    刺玫年年开,似是故人来。

    屋后的园子,是个半坡形,三面种满了刺玫,密密匝匝、细长交错的枝条,把整个园子严严实实地围起来,形成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所在(至少小时候那样认为),那里,便是儿时玩过家家最好的乐园。

    那时候,园子里有两三棵枣树,还有一两个老树桩,地上高低稀落的杂草里零星地开着小花。树桩为灶,花草为蔬,伙伴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做饭、聊天、串亲戚、赶集、买东西……有模有样,乐此不疲。

    被争抢最多的一个地方,是园子东南角那个酷似小屋的刺玫架下。那棵根系粗壮的刺玫树发出似乎数也数不清的枝条,根根枝条抽出之后自然弯成弧形,走向分明,有条不紊。小屋的“墙壁”“门楼”均呈半圆形,屋顶绿叶繁茂,鲜花簇簇;屋内清凉舒爽,令人流连。夏季里,放一竹席在里面,或坐或躺,丝丝轻风伴着阵阵淡雅花香,当真是叫人乐不思蜀。小时候经常到后园里玩,多半是因了这可爱而美丽的小屋的缘故。

    现在,园子被疯长的竹占据,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当我再次不经意地走近它,忽然看到它时,悲哀之感油然而生。那刺玫花沁人的香依然留在心房,儿时的童趣依然萦绕身旁,而它,容颜已失,“墙壁”没有了,“门楼”没有了,开花的季节也开不出花来,整个只剩下几根没有生命的枯枝,散乱无力地支撑着最后的尊严。不知道是到了一定的年岁,还是被周围的翠竹吸走了养分,越发显得稀疏而干瘪,美丽与丰满荡然无存,仿佛一个人,从生机勃勃的盛年走到了气息微弱的暮年。

    如今,园子里鲜有孩子们活泼的身影和欢笑声,因为,他们的乐园不在那里。

    哥哥说,那年他游鲁迅的百草园,彼时那里也是一片荒芜的模样。——我有一点释然。

    每个人大概都有一个忘不掉的童年乐园,刺玫架下的可爱小屋,只在我的梦中。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五月的打麦场敞开她宽阔的胸怀,接纳着农家人农忙时节最沸腾的时刻。麦子割回来了,一个个麦垛堆起来了,高的低的,大的小的,把偌大一个打麦场围成一个圆圆的圈。

    记忆里,打麦子的活一般都放在晚上进行,因而家里那盏沉寂了年把的马灯,这时候就发挥了它举足轻重的作用。几根高杆上,马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和着月光薄薄的清辉,在儿时的感觉里,那是最亮的夜晚了。

    铺场,碾场,扬场……一步步有序展开,大人们配合默契。似乎这是大家共同的活儿,轮到哪一家,大伙都去帮忙,不分彼此,没有怨言,其累亦融融。

    大人们忙碌着,我们小孩也没有闲着:或端茶倒水,听着大人们的夸赞;或在麦粒堆里打滚,不管身上沾了多少灰尘;或偶尔在大人的批准下,蹲在石磙后面的碾子上,为碾场贡献自己一点小小的力量;或在一个低矮些的新麦秸垛上爬上滑下,也不管下一秒变成平地的麦秸垛被大人看到会不会挨骂。

    每到疯累了,便找一处僻静的角落,随便扒一窝,再往身上盖层麦秸,嗅着那新秸秆散发出的土地与阳光混合的味道甜甜地睡去。这时候,最舒服,也最惬意,那种感觉就像在大雪纷飞的冬夜,睡在母亲刚刚缝好的新棉花被里……一切声响都渐渐隐去,直到被大人叫醒,才迷迷糊糊跟着回家去了。

    如今,坐在铺满浅草的田埂上,凝望眼前,打麦场早已变成庄稼地,昔日的模样只能重新搜索。马灯影绰的光,大人们忙碌的身影,月光下泛着光芒的麦粒,牛拉石磙发出的吱吱扭扭声,木锨扬场的哧哧声,伙伴们玩耍的欢笑声,仿佛在眼前,萦绕在耳畔……

    打麦场以及打麦场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时光,已远去,不复回,只留下回忆,守护着远逝日子的温馨。

    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

    小时候,每逢星期天或假期,都要去外婆家玩一玩。穿过院子,踏进房门,总是看见外婆在南间灶台上忙碌着、拾掇着,于是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很大声地喊:外婆!外婆慢慢扭过身,看见是我,高兴地笑起来,皱纹里开满了花,两眼眯成一条线,那么温暖又慈祥。然后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蹒跚着从柜子、罐子里拿出在她看来最好的东西来疼我。

    院门上有扇木栅栏,我和大我两岁的表姐,总是喜欢站在上面悠过来荡过去,木栅栏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吃力地载着我们的身体,任由我们开怀大笑。

    站在外婆家的院子里,一抬头便会看到邻居家墙顶上一幅美丽女子的画像,听表姐说,那是邻居孩子的妈妈,已经失踪很久了。于是顿觉神秘,凝视着她,漫无边际地想象着背后的故事……

    村子很大,沟沟坎坎、坡坡道道不少。村中央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上面横一窄窄的石板桥。出了门,走一段小坡路,就到了这里。每每嬉水之间,有村人路过,总爱玩笑道:这是谁家的丫头?表姐每次都回:不告诉你!语气之凶,不容侵犯。村人不愠,笑笑走开。

    这些碎片串起来,像太阳穿过树梢洒向地面的光,闪亮亮的,挂在心上,挥之不去。

    很多年后,再去外婆家,那个熟悉的疼爱我的人已离我而去,只剩下绵绵无期的思念;那座小时候看起来很高大的土坯老屋忽然之间也变低矮了,竟一时傻傻地无解,再一想,是啊,我们都不再是小孩,我们都已长大。

    最近一次又去,是清明节前。整个村庄已夷为平地,站在一片废墟面前,无端地想流泪。老屋、木栅栏早已无影。还好,邻居家的房屋还在,那幅美丽女子的画像还在,她始终微笑着,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又像在凝望着时代的变迁。

    在一处断垣残壁边,一株桃花正疏密有致地寂寞盛开,在它面前,我只有凝神无语;再往下走,便是儿时嬉戏的小溪流,石板桥还在,溪水已干涸,沟里满是碎石瓦片。

    一个久远而热闹的村庄,即将消失了。也许,若干年后,这里将是一大片庄稼地,在一片碧绿或橙黄中,记忆将变成朦胧的黑白色。

    责任编辑:谢宛霏

竹床上望夏月(随笔)
记忆中的故乡(散文)
夏夜夹黄鳝(随笔)
返回
中国青年作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