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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8月17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望不到他在的彼岸(散文)

福建漳州市第一中学学生 余宇宏(15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8月17日   09 版)

    “人生是一张单程船票,无人知晓在航程中我们将面对什么,也无人知晓这趟旅途的终点所在,但我们需要知道的,是如何面对,如何铭记。”

——题记

    灵堂前,我望着外公那张三年半前在天安门下所拍摄的照片。他笑得慈祥,岁月在他的脸庞刻下千沟万壑,灰白的头发道尽了沧桑。但他的眼睛并不浑浊,下垂的眼睑未能遮住我瞥见他眼中灿如星辰的光。良久,回首,他好像就在那,在那张用铁丝打过补丁的蓝色塑料躺椅上,好像就在眼前。

    “我们已经尽力了,尽快带病人回家吧,家属去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医生给我们下了最后的通牒。

    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我第一次有一种,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难以掩盖和平息的无力感。我能感受到,他所剩的光阴,像是我掌中的一把流沙,凭我的一双手,任我再如何努力,也无法遏制它们流出我的指隙,流向时光的彼岸,流向一切生命的尽头,流向另一种意义的“永恒”。

    那天,我们将外公接回了乡下老家静养,父亲告诉他,每天按时吃药,做好清病灶清洗,会好起来的……

    我试图天真地相信这无力却善意的谎言,只可惜,谎言骗不了时间,一个星期后,外公离世了。

    我坐在从前外公自己修编的竹条凳上,望着那因轻度氧化而略微发黄的白色冰柜,一台彩电,以前就摆在旁边。别过头,又见“老上海”枫木摆钟,这些都是老物件了,它们身上都有着和外公相同的,岁月的烙印。

    只可惜,不论是已故的外公,抑或是这些仍在的旧物,都无法与我叙述,那些我所不曾知晓的往昔岁月。

    “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我任由自己的视线变得朦胧。

    葬礼前夜,我枕着蝉鸣,彻夜难眠。

    抬腕,已是凌晨,我决定下楼走走。

    迈入客厅,远处大院门前的几张圆木桌边,还围坐着十几号前来帮忙、吊唁的亲友,有些相熟,有些陌生,不过大部分是我叫不出辈分的亲戚。客厅原本放着的那把外公常坐的塑料椅,不知去向。

    斑斓的灵车在锣鼓哀乐的包围中缓慢行进着,夹在人堆中的我,隐约听见了母亲的呜咽。

    尖锐悲凉的哀乐笼罩着人群,弥散在这条漫长而笔直的公路上。我望着路的另一侧,几近遗忘的旧事,又无端地浮出脑海。

    是的,就在路的那一侧,那一年,那一辆老旧自行车。那时外公刚在县城的郊外安了新家,虽说偏远了些,但毕竟地价便宜,所以用于盖房的钱还算充裕,便盖了栋还算有面儿的小洋楼。刚搬迁没几天,外公便热情地招呼我们一家三口来探新房了,而彼时的我,还只是个丁点大小的小学生。

    那是第一次去外公的新居,夏日里的热浪裹着尘土的气息向我涌来,我垂着头,一步步散漫地向前挪着,直到轮转的链条声伴着刹车片和车轮刺啦的尖鸣声传入耳畔,才望见骑着那辆古早而老旧的蓝色自行车的外公……我有几分讶异,讶异于那已然风化褪色的记忆,在此刻却变得如此明晰,宛如昨日。

    是的,那辆老掉牙的自行车,还有那个寡言少语的老翁,都已经随着人们不知落在何处的泪,散去了。

    外公的葬礼结束了,前来吊唁的亲友陆续离散,一切,都似乎趋于平静,趋于日常。生活总是推搡着我们向前,我们需要去理解“失去”的必然,才能感悟“拥有”的可贵,才能避免于那无穷多的“来不及”……

    于是我明白,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思念逝去亲人的距离,是生与死的距离。那是永恒的诀别,是手心再也触不到的温度,是再也不能摩挲的老茧,是再也听不到的教诲。此时,我是多么想再回到他温情的臂膀里,可我连方向都无从寻觅,穷极目光也望不到他在的彼岸。而我的思念,早已步过连绵不绝的群岚,穿越狂澜伏涌的海洋。

    外公,一路走好。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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