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里（散文）

    八月，暑热还未褪去，吹来的风里就夹杂了一丝丝的凉意，前一阵子还在铆着劲儿长得各种青草，此刻，饱满的种子竟也压弯了它的腰，篱笆墙上的牵牛花开得正艳，但一片黄叶总是让人不由得冒出一丝莫名的失落。

    夏花儿的吐芳，鸟儿的鸣唱，一切仿佛都还是昨天，回头却发现，早秋的纱帐里，浓情的夏已背起了行囊……自古以来，春种秋收，就是一个恒久的规律，但它的的确确也是一个让人感伤的季节，孤凉的秋天，不知什么时候，就看不见了低飞的胡燕儿，哎！南飞的燕儿啊，你可知道我的心思？

    走过了春，走过了夏，来到了秋。透过淡淡的忧伤，我仿佛看到了故乡，我身后的那个小村庄里，那些曾经像山花般动人的人们。他们安静，他们朴实，他们那曾经娇嫩的容颜，沐浴着山风，结实的身板，担得动井水，端得动猪食盆，忙时下地，闲时绣花，他们，花朵般娇艳的青春，在村里绽放，沥干水分的容颜在岁月里凋零。

    想起故乡的这个时节，正是村里女人们最消闲的一段时间，还没到收秋季节，村西的长条石头上，就成了她们聚堆儿的地方。立秋的午后，蓝蓝的天比夏天时还会明朗许多，丝丝缕缕的云彩，白得纯粹，白得清透。午后，三三两两的女人们，就会夹着针线活过来，她们，上一季锄把磨出的茧子还未下去，这时候却又拿起了绣花的针线。她们绣着那些从没见过的牡丹、荷花、月季……生活虽没有鞋垫上的花样子那般美好，可女人们的心思，照样清澈、纯净、巧妙。

    石头上的每个女人都是一张不加修饰的脸，清一色的布衣和布鞋，女人们好一点的衣裳都是在家里压着箱底儿的。某一天突然哪个女人，无缘无故地穿出来一身，那是男人们进城打工买回来的时新衣裳，村里其他女人们羡慕得惊叫“这个是哪个妖精呀。”而那些正值青春的妙龄姑娘们，像村里公路旁的格桑花（村里人叫沙蓬花）一样，漂亮但绝不柔弱，她们的脸上，闪着青春的光彩。

    姑娘们一边做着针线，一边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嘻嘻哈哈地惹得一旁的其他女人直说：“看，跟我们做姑娘时就是不一样了，不管多小的笑话，都能笑得停不下来”。也许，这群笑容灿烂的姑娘们，也像村里的这个季节一样，不久就快要成熟了吧。

    石头上，每个女人手里都不识闲地忙乱着，那些上了岁数的女人们，往往就会拿出一团上个季剪下的羊毛，清洗过的羊毛，经过一夏的晾晒，已经干透了，飘出暖烘烘的羊毛味来，此时，正是“捻（搓成的条状物）羊毛”的好时机，随着她们手中“拔锤（捻羊毛的）”飞快地旋转，羊毛，在她们满是老茧的糙手里，渐渐地捻成了一股细细的毛线，像极了爬在她们脸上弯弯曲曲的皱纹，她们，平静的目光延伸在了像一团毛线般的往昔岁月中……

    多少个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母亲们把姑娘送上了娶车，婆婆把媳妇儿搀下了花轿，小小的村子，女人们的故事，在新娘出嫁的泪水里堆砌。那时，在村西石头上扎堆儿的女人里，只要一听到村里响起办“红事宴”的鞭炮声，我都会跟在村里女人们的身后去看新娘子，瘦小的我，钻进人群中，看着姑娘们哭哭啼啼地上了娶车嫁到村外，媳妇儿们哭哭啼啼地下了娶车嫁进村外，红红的装新衣裳衬着新娘娇羞的面容,甜蜜的日子被红色的喜字撩开了盖头。年轻的新娘子们，就这样在一年一年的秋风中，把那些青春的稚嫩，生儿育女的艰辛，田野里那庄稼地里的忙碌，还有那侍奉父母、教育儿女……

    转眼间，又是一年秋来到，沐浴着秋风，我们看到那些气质优雅、穿着合体的女人们，她们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再也寻不到那个有着山花般醇香的母亲，再也看不到秋风里，那个围坐在村西石头上说说笑笑的母亲……但她却永远生动地在我心灵深处的一个靓丽的角落旁，永远活跃在我脑海深处某个区域的海洋中。

    责任编辑：谢宛霏

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职教中心教师 刘万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