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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9月14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你就是故事的主角

郑州大学学生 张桢桢 本报记者 谢宛霏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9月14日   16 版)

    “大业三十五年,戊午月,月历上称本月为马奔午门,‘凶煞之月’。这日初雪新降,江面冻结如镜,人迹罕至……”翻开扉页,剧本杀《如雪落于深渊》用精致的古风文字,将悬念推至读者面前。《如雪落于深渊》将目光聚焦于小人物,诠释着小人物心中的执念与释然。一次次选择,一场场经历,成长道路上我们总会面临困境,身为普通人,我们又应当如何与人生达成和解?这便是《如雪落于深渊》所回答的问题。

    外行“入坑”,他们为何选择“跳”出舒适圈?三人“成团”,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创作过程?机制有如单机游戏,他们为何做出如此创新?《如雪落于深渊》作者凉蝉、兔子先生(本名刘天翼)、煎蛋(本名罗鱼)在接受《中国青年作家报》专访时,给出了他们的思考与答案。

    团队创作需要大家不断磨合性格、碰撞思想、分享灵感

    “这个行业聚集了一批有热情的年轻人,出自兴趣和热爱,很多年轻人选择放弃原来的工作。”兔子先生说。《如雪落于深渊》创作小队中的三人都有自己曾经的“老本行”:兔子先生曾经是互联网大厂的项目经理,凉蝉曾经是网文写手,煎蛋曾经是一名设计师。在尝试过更多的剧本后,他们决定起笔。

    “每位剧本杀作者的成功创作,都基于对实际生活的大量考察。”煎蛋说。《如雪落于深渊》的创作时间将近两年,其灵感来源于3人的一场头脑风暴:随机在纸上写下不同的字眼,顺着每一个字展开扩展、想象,不断地推翻、延伸、再推翻,最终形成一条能够引起自己兴趣的完整故事线。

    有了灵感和故事雏形,三人各取所长,形成一条纵向的合作顺序。兔子先生负责故事框架、整体构思、主题过渡、故事走向等内容;凉蝉为故事奠定了背景基调,并落笔填充具体细节,以保证文本的连贯性;煎蛋负责演绎方面的创新,继续优化剧本内容。

    “单人创作和多人创作存在较大差别,单人创作给予创作者更加自由的空间,他可以独立表达,选择自己喜欢的表达方式、行文方式、情节、立意、结构、游戏等。”凉蝉说。但人的力量常常是有边界的,剧本杀是复合的形态,很少有“多边形战士”。剧本杀不同于小说,不是“有话可写”就算成功,游戏设计、情节安排、文字水平等因素就像一片片橘子瓣,每一个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团队创作可以让各个创作者发挥自身长处,“在我看来,剧本杀今后会偏向于团队创作。”兔子先生说。

    虽说“各取所长”,他们并非严格地“各司其职”,而是会彼此监督,互相出力。立意表达、故事结构、情节选择,甚至是某一个人物的细节情感,都会在尊重团队成员表达需求的前提下敲定。交流过程中,三人对特定的环节都会有不同的思考和见解,难免会产生冲突,吵架也已是常事。“不同于大多数人的想象,团队创作往往比个人创作更为艰难,需要大家不断磨合性格、碰撞思想、互通灵感。”凉蝉说。

    在奇幻世界构筑情感堡垒

    作为一部情感沉浸剧本杀,《如雪落于深渊》的特点是“真实中的不确定性”。它的故事背景是架空的,并不存在于具体的某个朝代。“这些预设实际就是从历史中得来的,虽然架空,也是我们创作者从中国古代历史中萃取出来的。”凉蝉说。

    凉蝉说,自己喜欢奇幻架空的类型,“奇幻的世界是虚拟的,作者可以创造和决定这个世界的规则、样貌,这是一种不确定性。”虽然在“不真实”的世界里,但人的情感是真实的,世界的内核是真实的。在这样的“真实中”建立虚构情节,在不确定中寻找“确定性”,对他们而言是十分有趣的一件事。

    三人创作团队并不喜欢依附原型写作,“挣脱”“随性”是他们的关键词。“有原型的写作会让我觉得被套进了一个壳子,到处都是枷锁和束缚,很不快乐。”兔子先生说,他们更倾向于塑造出一个全新的、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物,注视着这个人物从朦朦胧胧到逐渐清晰,从一团迷雾到成为有灵魂有血有肉的人。悲伤、喜悦、贪婪、脆弱,生与死,爱与恨,黑与白……这些是根植于人类人性之中的元素,它们从人类社会的现实中来,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如雪落于深渊》的原型。

    剧本中共设定有7个人物,不同的人对生活持有不同的态度,这体现出他们对人生的不同认知。此前,他们的世界是局限的,每个人都会遇到困境,行走在深渊之中,“我曾经认为世界是一片黑暗,直到天上落下一片雪,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不只是黑色,也有其他色彩。”凉蝉说。在这种情况下,个体是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是勇敢地接受新世界?这同样可以折射入现实生活——当自己发现世界可以更加精彩、丰富时,随之而来的可能是更大的风险,那么,你究竟是否还愿意抓住这次机会?“我们希望玩家在游戏过程中,能站在自身角度去理解这件事情,并勇敢地面对困境。”

    “真诚的作品永远能够打动玩家。”煎蛋告诉《中国青年作家报》记者说,情感本的魅力在于,它能够让玩家体验某种人生,这个角色或悲伤、或纠结、或快乐、或空虚,或是正陷在泥潭中,想要得到一只温暖的手……无论是出自哪种原因,当他们拿到情感本的那一刻,内心都是真诚的,都是渴望被抚慰的,都是想要获得共情的。“玩家坐在这里,消耗人生中宝贵的几个小时,得到的作品和感受也应该是真诚的。”煎蛋笑着说,世界观可以虚构,故事可以虚构,人物可以虚构,但情感,它永远会是真实的。

    像单机游戏一样搭建机制

    作为一种桌面游戏,剧本杀与普通的文学创作、影视创作存在许多不同。“要我说,文学作品是作品,而剧本杀像人生。”凉蝉笑着说。普通的文学或影视作品都有确定的一个或两个特定主角,在这样的基础上,读者或观众可以沿着作者既定的主角视线去感受他们人生的喜怒哀乐。在主角之外,都是配角。

    但剧本杀不会有明确的主次之分。“它更像我们的人生。在我们的人生里,只有我们自己才是主角,其他人都是配角。”凉蝉补充道。在玩家拿到剧本的那个瞬间,每个人都将成为故事的主角,接下来即将展开的,是属于玩家的故事。除此之外,文学作品大多是由作者来决定节奏、感受、走向的;但是剧本杀作品后面的部分完全由玩家来完成,它更加具有开放性与未知性。

    为让更多玩家获得良好的游戏体验,剧本杀作品的人物关系需要得到多元而清晰的保证。创作时,他们先从立意与故事核心出发,粗略建立一些人物,再对单个人物形象进行细化。凉蝉笑称自己是一名“脱缰选手”,与许多剧本杀作者不同,他并不会特意绘制人物图谱。“这对我来说是比较刻板的一件事,提前写人物图谱也会消耗我后期的行文热情。相比来说,我更喜欢直接写,在写的过程中去发现人物的细节和闪光点。”凉蝉说。

    人物关系搭建完成后,让玩家在趣味中完成游戏全程,也是十分关键的一环。因此,游戏机制就显得格外重要。在《如雪落于深渊》中,作者设计了许多人物矛盾,他们的时间一直在循环,每个人的人生是错位的。剧本中的时间线并不用钟点表示,而是用月亮在天空中的位置去代替……在兔子先生看来,刚开始玩家可能认为凶案的推理过程是十分俗套的游戏设置,但慢慢地,他们会像走迷宫一般不断破译自己的人生,然后发现,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搭建游戏机制时,创作团队遇到了一件“前所未有”的难题——测评过程中,许多玩家只顾沉浸其中,推理的元素有所淡化。“只有故事,没有‘玩法’,这是不合格剧本游戏。”兔子先生说,玩家只想倾诉自己、宣泄感情,其他事情全然抛之脑后。为解决这个问题,兔子先生等人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调换顺序,让玩家先过了推理的“瘾”,再渐渐得到故事全貌。

    与许多剧本不同,《如雪落于深渊》只需要一个NPC(非玩家角色),他会在游戏现场迅速变成另外一个人,为玩家带来强大的视觉冲击。每一场玩家的状态不一样,类型不一样,体验也不一样。“在剧本的关键环节,我们会采取拍视频、单独做文章等手段,为玩家讲解。从这种程度来说,我们也在和玩家共同‘创作’,每一个环节都融入玩家的反馈。”兔子先生说。

你就是故事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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