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的志愿世界路过（散文·下）

    从你的志愿世界路过，我流浪的思想找到了最佳归宿，我漂浮的心情寻到了压仓之物，我不定的梦想也看到了翱翔天空。

    及壮篇：我打你的三下乡闪耀处路过

    听一个故事，分享一段经历，看见一抹闪耀，深化一个信念。

    去年的七月，我们学院的志愿者们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下乡支教的路途，而目的地则是广西德保县的一个贫困村——东陵镇多乐村。我非常遗憾没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可也感到异常幸运，因为通过他们的讲述，我分享了这个感动的故事。

    他们说，来到这个小村庄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安静，四周都是群山，苍苍莽莽间唯见暑气，隐隐约约间可感微风，青青翠翠间略显活力。

    此地的风景亦是秀丽，每一天晨起的天边都凝聚着仙气，每一天正午的骄阳都闪耀着光芒，每一天日落的群山都笼罩着温暖。总之，夕阳与晚霞究竟哪一个更美，怕是难有定论吧。但就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愿意留下来的却只有垂暮的老人与年幼的孩童，青年则大多走向了繁华的都市。

    当然，作为父母，作为子女，作为世世代代居于其上的村民，他们断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自己的家乡，而那真正的原因怕是连旖旎群山也承受不起了——美丽风景的外衣下包裹着的贫瘠经济实体。一栋栋低矮的房屋，少了高度的压力，却多了生活的重量；一个个瓦砾的废墟，少了施工的喧闹，却多了荒芜的痕迹；一条条坑洼的道路，少了尘土的飞扬，却多了赶路的脚印，这些都无不在诉说着此地的贫穷现状。

    但此地最为严峻的问题，还不是这些人工物质的贫乏，而是自然资源的紧缺——缺水的问题时时困扰着此地的居民。而他与同伴去的那几天，刚好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炎热不断烘烤着大地，干燥也不断稀释着水分。因而，他们有幸体验了一把此地最艰苦的环境，靠着可数的桶装水，仅有的食材，寥寥的大锅，一日三餐自理，他们精打细算地过着每一天。而在此过程中，他们深刻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也感受到了村民的不易，更知道了孩子的困难处。

    看着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手上灰溜溜的指甲，他们的心久久难以平静，因为那是水的珍贵与老人的年迈共同打下的烙印。唯其水缺，所以慎用；唯其年迈，所以难动；唯其收入少，所以衣物不添。但其天真的笑脸，纯洁的内心，敏感的艺术天分却与其邋遢外表形成了鲜明对比。支教课中，一条条巧妙的线条、一笔笔纯粹的色彩、一个个有趣的形状，组合绘成了一幅幅浓缩着自然与天分的画作，表达出了他们眼中别样的斑斓世界。

    毫无疑问，与其他大山深处的孩子一样，他们是流散人间的小天使，有着难得的童真与纯粹，只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也一直没有机会展示。

    而在支教的这几天，他们与孩子一起搞怪、一起跳绳；一起坐在教室里为白纸涂抹上彩色的图画、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夕阳挥洒下美丽的余晖。他们与孩子的关系不断熟络，感情也不断升温，于是，一座友谊的桥梁，就在寂寥的群山与飘动的浮云之间架起。

    但所有的美好都和过往的风一样，终将消逝于远方的天际——离别终究还是来临了。

    走的前一天，孩子们把每一位志愿者都定格在了纸上，涂抹上了心中的颜色，刻印上了活泼的文字，与记忆一起尘封在了教室的白墙上，也尘封在了记忆的最柔软处。当他们即将驱车离去时，孩子们向着玻璃车窗哭喊，让他们一定要记得回来看自己。他们含泪答应了，但其实他们知道自己撒了个弥天大谎，因为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回去。

    但我想，在沉酣的深夜，他们一定早已回去过了无数次，那里的晨起与黄昏，那里孩子的笑脸与泪水，那里岁月的画笔与感动，一幕幕都让他们魂牵梦萦。而这些也都将会成为他们短暂支教岁月中的一抹亮光，闪耀未来寻梦的次次征途。

    而我很幸运，碰巧路过了这段闪耀的岁月，见证了志愿者们的奉献精神。纸短情长，境美笔浅，虽然明知不可为，可我却仍想用笔描摹出这段岁月的划痕。于是，本着聊胜于无的心态，这寥寥千字便倾泻而出了。

    而感动之余，我投身志愿事业的信念也在不断深化。

    垂暮篇：很荣幸参与了你的四天世界

    抓住一次机会，体验一种生活，奉献一份爱心，坚定一个理想。

    当烈日灼烧大地，蝉鸣响彻林梢，蛙声潜入清梦，夏日的进行曲就开始了。但伴随夏季而来的，除了体育馆前的满塘莲花开放，教学楼旁的向日葵茁壮，还有一年一度的暑期三下乡面试。

    在商店打印完最后一份材料后，我直奔面试地点，在忐忑不安中，我终于迎来了人生的重大时刻。而几个问题过后，或许是运气使然，或许是努力使然，或许是真诚使然，在今年名额急剧减少的情况下，我竟然意外通过了面试。

    在兴奋和欣喜之余，我快速收拾好了行李，直待明早天亮就出发。但出发前的冗长出征仪式，以及中途粤东会馆的半日参观，等我们到达广西河池市武篆镇时早已临近夜幕了。

    我们对武篆的真切认识，却是从进入其中的那条公路开始的。进入武篆的那一段路，路面凹凸不平，砂石遍地，水洼与泥浆依次排列，窄道与黄沙互相匹配，难走程度不消细说。我们的车行驶其上，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上下颠簸，溅起的水花也足以给汽车洗了个大澡，只不过这澡还免费提供染色服务。

    而车窗外则是崇山峻岭，一座座五指山交互相叠，一峰峰轮廓线左右连接，将小镇围绕在群山的怀抱中，别有一番安静的感觉。

    到达武篆中心小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排危房，低矮倾斜，门扉紧掩。旁边则是一棵不知名的小树，似乎为了降低房屋的压力，又似乎是为了分担过多的目光，或者是减少此地的孤寂，它紫红的花瓣撒了一地。而在与校长讨论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了一个惊骇的消息，当地人竟然认为危房只要没塌就可以住人。难以想象，如果新的教学楼没有及时建起，孩子是不是就得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了，那么安全又谈何保障呢？

    及走至宿舍，仔细望去，发现整个房间除了风扇、床板、电灯等基础设施，完全没有其他的东西。但这些犹在可承受和理解的范围内，唯有晚上洗冷水澡是让我最为抵触的。以前，我一直认为山泉水清凉透骨，甘甜入口，是夏天的特质礼物。但此刻，我只感觉到了它无意的伤害，一盆水倒下去，足以使你怀疑现在季节的准确性，也足以使你对洗澡留下深深的阴影。我不知道孩子们是如何应对的，至少我是难以直面它，每次都是半擦半洗，蒙混过关。半夜，窗外雨潺潺，再加上之前冷水澡的刺激，拥衾也难耐这五更寒了。故此地孩子上学的环境之艰苦，在此也就可见一斑。

    第二天晨起，雨依旧滂沱，朦朦胧胧的群山，稀稀疏疏的街道，湿湿冷冷的微风，推门出去，看见的是烟雨暗千家的隐约画面，这安静纯净的世界怕是与此地精神相通吧。

    围坐在餐厅的圆木桌上，店家给我们送上了一盘盘少见的菜系，如玉米衣下汤、南瓜花入菜、腌制豆腐啦，我们感到既新奇又实惠。

    但在我们对此地的独特吃法赞叹不已之时，同行的校长却道出了真相，原来发明这些吃法的背后，也透露出小镇人民的一丝无奈与贫穷。因交通困难，外面的食材运不进来，而本地的菜系又少，因而勤劳聪明的村民，运用他们的智慧，创造出了这些好玩的吃法。

    我们去的前两天主要是进行红色考察，以及走访慰问当地居民。等到我们开始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却遭遇了变故。

    接连几天的雨，浑浊了江河，淹没了两岸，消逝了堤坝，也一并卷走了我这次的支教梦想。因山洪、泥石流、滑坡等随时可能发生，教育局下达了指令：为安全起见，全县中小学停止上课。

    校长向我们解释说，一些孩子住在比较远的村庄，要几经波折，跨江过河才能抵达，这样的决定也是可以理解的。基于此，我记起了几天前英语试卷上的那道题：“网络教学会取代传统教学吗？”我想，如果真要达到这个目标，我们首先应该做到的就是解决山区孩子成功接受传统教育的问题。而通过这件事，我们也知道了此地的艰难环境，以及幼小孩子跋山涉水来上课的艰辛和需要面对的危险。

    在来之前，我认真演练了面试环节，多次修改了备课教案，充分搜集了四季诗歌，仔细绘出了四时图画。但无奈最后天公不作美，我仍是没能将“诗画四季”带给山区的孩子们，对此，我感到非常遗憾。而略感欣慰的是通过这短短四天，我体验了一把他们的生活，也感悟到了那些志愿者们在艰苦环境中依然无私奉献的伟大精神。

    临别的那天，我们把带来的字帖、诗集、绘画工具交给了校长，希望他能帮我们给这些未能谋面的小天使们一些小小的礼物，虽礼薄，但意重。武篆，感谢你让我有幸参与了你的四天世界，有幸离我的支教梦想迈进了一步。

    附录与补遗：愿你我都是那个赶路人

    志愿服务是一种伟大的事业，它需要情怀与信念的支撑，它需要奉献与无私的心灵，它需要拼搏与友爱的精神。总之，它需要你去直面一切的挫折与苦难，在奋斗的青春岁月中重塑自我。

    马克思在《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中说：“在从事这种职业时我们不是作为奴隶般的工具，而是在自己的领域内独立地进行创造……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我认为志愿事业恰好符合这种独立地进行创造的要求，既可以实现自己的完美与价值，又可以促进人类的幸福和发展。

    因而，从你的志愿世界路过，我流浪的思想找到了最佳归宿，我漂浮的心情寻到了压仓之物，我不定的梦想也看到了翱翔天空。

    故我惟愿自己会是那个赶路人，而不是浅尝辄止的过路人；也惟愿世人都是这种赶路人，而不是那个仅仅渴慕的匆匆过客。

    （全文完）

    特邀编辑：董学仁

广西艺术学院学生 古康（2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