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日子,最勾起回忆味蕾的便是童年时,大年初一的早上,迎着雪光,披一身春的气息,踏着厚厚的积雪,跟着哥哥姐姐们,循着鞭炮的声响,挨家挨户捡拾鞭炮。那满地的纸屑,仿若梅瓣坠了一地的艳红,红白相映,分外耀眼,成为儿时春节最美的回忆。彼时,似乎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寒气,只有满心的欢喜。
一直觉得,没有雪的冬,犹如没有生育过的女人,不够完整;没有雪的冬,犹如没有雷声的夏,不够深刻;没有雪的冬,犹如没有故事的青春,不够热烈……
儿时的冬雪,总是如期而至。即便是听不到天气预报,人们的预感便是最好的预报;即便是知道:雪,要来了!当它真正到来的那一刻,依然惊诧。
雪,是调皮的,总喜欢在人们的睡梦中悄然而来——轻轻地来,深情地下。夜间醒来,不知何时,西北风呼呼地刮了起来。屋檐的一头,父亲的拉车在风的穿绕中,拨弄出“吱吱扭扭”的响声;另一头的檐下,母亲养的一群鸡发出“叽叽咕咕”的低吟,它们在你挤我,我挤你,相互取暖呢。雪,窸窸窣窣地下着,声音听起来像在你的耳畔挠痒痒;不时有被积雪压断的枝杈“扑嗒”一声掉在地上……
天亮了,打开门,呀!那一片白!说它是棉絮,它比棉絮晶亮;说它是面粉,它比面粉潇洒;说它是白银,它比白银有诗意;说它是美玉,它比美玉更无瑕……
风,也是调皮的。它把雪花一会儿吹到东,一会儿吹到西,一会儿又从四面吹来,雪花打着漩儿,翻卷着,舞姿曼妙,狂而不乱,仿佛赴一场人间的盛会。
大地上的雪厚厚的,松软如糕,白如凝脂,瞬间让人想用整个身心去拥抱它,去亲吻它,却又不愿去触碰它——哪怕是轻微的一个指尖;更不要说下脚,哪怕只是轻轻地一下,也是暴殄天物——如果非要踩下去,也只有光着脚丫才是对它最好的怜惜。
走进旷野,惊叹之感更加浓重了。天地一色,四野茫茫。在这纯白的空间,在这万籁俱寂的世界,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此时你才知道,浩渺天地间,你也不过是飞鸿踏雪痕。
——这至纯至白的精灵,这冬之仙子,大地上的一切都在它的掩蔽之下闪着绮丽的光。没有肮脏,没有丑恶;只有洁净,只有纯美。此刻,只希望这人间如雪后般一尘不染;只祈祷这世间瑕愈来愈少,如此最好。
凡雅之物,必有雅名。雪,也不例外。“漠漠复雰雰,东风散玉尘”——在这里,它叫玉尘;“微于疏竹上,时作碎琼声”——在这里,它叫碎琼;“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酥未肯消”——在这里,它叫寒酥;“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在这里,它又叫六出。此外还有玉絮,琼苞,玉蝶……单听这一个个名字,就美得令人醉!古人对于美物之诠释,今人仰之不及。
凡雅之物,必辅之雅事,才能助清兴、抒情怀。踏雪寻梅,寻的是一份心境,一种情致,一场邂逅,抑或是一段前世的缘;融雪煮茗,品的是一种生活情趣,一种自然之味,一份浪漫,一份惬意;雪夜访友,行的是一份豪放,一份随心,一份洒脱的真性情……如此雅事,今人叹之不及。
冬日最美飘雪时,洋洋洒洒,淋漓尽致——这冬日里,绽放的最美的花!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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