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不远处,就能一眼看到,一座低矮陈旧的房子,那就是我外婆的家,看上去跟外婆一样衰老,在微湿的泥土墙内,还栽有一棵杏树,枝干粗壮,枝叶却又细嫩,就在小院里郁郁葱葱地长着,让这座房子和外婆也显得年轻了许多。
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会在大门口等着,她拄着一根木拐杖,支撑着佝偻的身子,为了身体的平衡,她必须双手背着腰,以至于不让自己摔倒,尽管站立在一块土地上,她非常吃力,见我来了,总会笑眯眯地迎着,像个孩子。
跨过暗红的门框,腐朽的木门上还粘着几年前的门神,上面布满了一层灰,画的颜色早已褪去,但这并不能影响门神在外婆心中的位置。外婆摸着我的头,从兜里摸出几颗奶糖放在我手心里,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外婆拿了一个小小的板凳给我坐,还从纸箱子里拿了瓶饮料给我喝,脸上满是宠溺。关于外婆还有一些事,已经有点儿不记得了,只记得,外婆能做一手好的针线活,身上穿的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包括白布做的门帘,还有和她睡在暖烘烘的火炕上时,时不时传来她的咳嗽声。我无奈翻个身,外婆就下床到了外面去,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还不忘给我盖好被子。
当我睁开眼,清晨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斜射在我的脸上,我迷迷糊糊地向窗外看去,远处的青山和那棵杏树好像在招手。到了正午,外婆和我一人抬了一个椅子坐在树荫下,阳光透过绿叶折射出斑纹照在青石上,好像给青石穿上了一件花衣。正值暑天,中午燥热的天气,热的只能让人穿一件薄背心,而外婆,坐在小板凳上,轻轻摇动着手中的蒲扇,教我读唐诗。
我抬头看着树上那青青圆圆的杏子,问:“外婆,这杏什么时候就熟了?”
外婆笑着和我说:“你多待上几天就熟了。”
我挺纳闷,“杏子不是到了秋天才熟吗?”
外婆笑了笑没再应我。
外婆从树上揪一片叶子,拿到门前的小溪里洗洗,叶子就绿得发亮,然后把它放在我的手心,它只有我手心大小。我坐在树下摆弄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就到晚上了。月光惨白惨白的,照在外婆骨瘦如柴,布满皱纹的脸上,心中莫名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外婆一人在这个小房子里,一住就是一生。
妈妈曾经问了好几次,想不想去城里住一段时间?外婆硬说不去,要陪我已逝的外公,她说自己走了,这个家就没了,外公的魂魄万一回来,没有人在家里,那该多孤单。
外婆也问我,城里好不好啊?
我想了想,看了眼树上的杏儿。
“城里的杏是甜的,这儿的太酸了。”
“外婆又笑了,自言自语地说,是吗?我好像,还没吃过甜杏儿呢。”
我对外婆说:“没关系,等下次来城里,我请你吃!”
只是说完这句话不久后,她就去世了。
她得了一场病,连自己都不知道,就那样去世了。妈妈伤心了许久。我回到那里时,那儿什么都没变,院子还是那样葱茏,房子还是那样衰老,外婆只是躺着睡着了,包括杏树下的小板凳。
我从塑料袋里拿出几颗杏儿,摆在奶奶墓前,眼泪不自主地往下掉。
“外婆,吃颗甜杏儿吧,很甜很甜!”
责任编辑:龚蓉梅
甘肃陇南市陇南育才学校七(12)班 张子涵(1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