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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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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梅蓉水杉西

浙江省桐庐中学高二(2)班 陆晏葳(16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1月25日   09 版)

    初升的朝霞,透过枯树枝、树叶和荒草的缝隙,落在我眼睑上的时候,我睁开了双眼。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尽被如梦似幻的金色光辉笼罩着,仿佛有天使即将降临人间。世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鸡叫与虫鸣。

    这个村庄的日出,总是这般地瑰丽而安宁。

    我把身子探出巢外,舒展开翅膀,拥抱沐浴在我周身的阳光和晨雾,一声清脆的啼鸣不禁溢出我的喉咙。我知道,作为一只黄鹂鸟,我有着悦耳的歌喉和鲜艳的色泽。我黄黑相间的羽毛在晨曦和晓雾的映照及掩映下闪烁着有些晃眼却又柔和的亮光。我跃出小窝,站在鸟巢的边缘,眺望着田野尽头的道路。

    道路笔直而空旷,除了路旁微黄的银杏叶子随着风儿轻轻摆动,其他一切都静默着,如一幅水粉画。小村,还安稳地睡在梦中。原来,早起的鸟儿不仅有虫吃,还有好风景看哪。我双脚一蹬,振动双翅,跃进了柠檬黄与水蓝色交相辉映的天空中。

    我的小窝在一条柏油路旁。这条由南向北通往村子的柏油路两侧种满了水杉,它们一字排开,站成两行,整齐划一。我的小窝就在西边那排的第21棵上。路的两侧都是稻田。丰收的季节到了,大块大块的田地里铺展着金黄的稻浪,以及一些收割后留下的光秃秃的稻梗。但低矮光秃的稻梗并不影响观瞻——成熟的稻子是金色的色块,留下的稻梗是褐色的色块,旁边的树林是深绿和浅绿交织的色块,柏油路是黑色又镶着两道白边的斑驳色块……这是一幅拼接艺术的稻田画。

    太阳一点点升高,人群渐渐聚集。我落脚在一株高大的银杏上。银杏的下面,稻田的旁边,居然有一处新开展的画展,画作的内容多是黄色的田野和青色的远山、树林。人们三三两两聚在画前,指点着画面,似乎在谈论画作的内容,抑或是在聊这座渐渐兴起的小村庄。眼下,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这个曾经遍布沙地、洪灾泛滥的江边小村更是一马当先。画展只是活动的一角,“丰收节”的大戏,正紧锣密鼓地上演着。

    这个位于富春江畔的村庄,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梅蓉。碧波荡漾的富春江连着巍峨青翠的水面山,环绕成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把它虚虚地搂在怀中,安全又并不束缚。冬天,她浸润着梅花的幽雅韵致;初夏,她氤氲着杨梅的酸甜气息;初秋,它渲染出喜庆的丰收色彩。

    画展的另一边,是一大片高粱地。

    高粱暗红的穗子沉甸甸的,压弯了高粱秆的腰。我凑近脑袋细细端详红宝石一般的穗粒,记忆中上一次看到这么结实的果实,还是那一个掉在树底下的红石榴——晶莹剔透的果粒如红宝石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饱满的汁水只要轻轻一戳就会满当当地溢出来。高粱穗粒当然不会像石榴那样多汁,但它们也生得那样结实饱满,那样拥挤,像是摩肩接踵的人群,或是扎堆栖息的鸟群。穗粒挤着穗粒,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就像在争论谁才是最饱满的那一粒。我无法抵挡高粱散发出的浓郁香气,忍不住轻轻啄了啄,正准备多吃几粒时,却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有人来了!我一蹬地,扑棱几下翅膀,再次回到了空中。

    去村里看看吧,村里应该更有不一样的热闹。我打算绕个圈沿着富春江边的树林进村,因为我饿了,想找点东西果腹。

    江面很开阔,江水看起来并没有流动,只有运沙的船“突突”地划破水面时,荡开去一道道的涟漪。靠近岸边的老柳树下,有打鱼的小木船荡漾着,渔夫一扬手,渔网就在太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点点银色,旋即画出一圈圈的波纹。一座斜拉索大桥横跨江面,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急匆匆地向前行进着。这座大桥是连通村子和小镇的最便捷通道,曾经作为渡江工具的渡船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大桥是前两年建起来的,桥面很宽,这会儿,就有好几辆车一字排开在上面。每天清晨,村中的青壮年骑着、开着车赶往镇上,开始一天的工作,也有小汽车或货车源源不断地进入村子。

    我奋力扑扇着翅膀,在村中心的集市处停了下来。这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那些彩色的、毫无规律地拼接在一起的色块是摊贩们的遮阳伞,沿路两侧摆了两行。道路中间就是前来采购的村民们了,人们挤着、笑着、交谈着,或是谈天气、聊午饭和晚餐,或是为了一两块钱与摊主在嬉笑中讨价还价。大家都是熟识的,碰上之后总能扯上一两句,是寒暄,也是心情的抒发。人们脸上的阴影是阳光洒在遮阳伞上的颜色,映衬着人们脸上满溢的笑容。他们的笑容中吐露着昨天的故事、今天的生活和明天的打算,他们的眼中倒映出昨日的满足、今日的欣喜与明日的期待。他们追忆过往的生活,因为那是他们埋藏的最珍贵的回忆;他们闲聊如今的生活,因为他们是那么满足和欣慰,尽管也难免夹杂些许不如意。

    我站在村委会的楼顶上,看着集市中形形色色的人群,欣赏着他们笑意盈盈的脸,听着他们堪比我的歌喉的婉转腔调,艳羡他们的满载而归……直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散去。太阳在我的头顶,慢慢变得灼人,又悄悄变得温润,我就这样在村中盘桓了一整天。

    我再向西边望去时已看不见火红的太阳,只留些许余晖披在远山的山顶和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横跨江面的大桥也重新恢复了它的空旷和畅达。

    当我回到水杉大道时,天几近黑了。道路两侧黑压压的水杉,像是坚定的守卫一般守护着这条通往村中的笔直道路。几十米高的树干形成天然的屏障,伸出的树枝横跨在道路顶上的天空下,只留星星点点的间隙,供天空对游人展示最后一点落日的晖光。

    我立在树枝上,忽然注意到柏油路尽头的某一处开始跳动着星星点点火红的光,我知道,乡村戏台的演出开始了。今夜会唱哪一出戏呢?戏台前此刻应该涌动着老人、小孩,放假回来的青年人,乡亲们三五成群地聊着天、嗑着瓜子,小孩子们绕着凳子你追我赶。灯光暗淡了下来,戏台上的幕布拉开了,浓墨重彩的演员依次登场,亮开咿咿呀呀的歌喉——我是这么想象的。上一回我在戏台旁的老槐树上,所见的就是这般场景。

    天边,还有几朵白云仍在惬意地游荡。我抻了抻翅膀,跳进了自己的小窝。

    我想,明天,又会是个好晴天。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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