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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3月1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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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肉(随笔)

浙江金华市汤溪初中教师 余晨薇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3月15日   14 版)

    视觉中国 供图

    年过七十的阿婆做得一手好菜,而红烧肉则是她最拿手的一道。不轻易献客,只在重大节日之时,那道散发着神秘而又悠远香味儿的红烧肉才会被装在土黄色的彩纹瓦罐里,被阿婆庄重地端在手中,穿过冗长的走廊,摆在八仙桌的正中间。随着罐盖的慢慢开启,红烧肉特有的肉香缠绵白汽弥漫开来。罐中,是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早已吸满饱饱的汤汁,所有人手中的竹筷,都不约而同地伸向瓦罐,只有阿婆,微笑着坐在一旁,满脸骄傲。

    记得我曾经问过阿婆烹饪红烧肉的秘诀,阿婆狡黠地眨眨眼,说:“慢慢来。”幼时的我在阿婆做红烧肉之时,搬来常坐的板凳,挤在阿婆身边。猪肉一定要肥瘦适中,细细撒入盐、姜丝、蒜瓣,又哗哗倒入定量的酱油。再掬一瓢清水,瓦盖四合之后,是漫长的烹煮。阿婆手持一把大蒲扇,坐在燃烧的泥炉边,轻轻扇动着。金黄色的炉火舔着罐底,罐中的汤汁发出“咕噜”的声响。待时间慢慢过去,几小时的白气绕梁后,阿婆的红烧肉也做好了,余下的便是味蕾的检验。阿婆从来不会失手,于是一次又一次,那神秘的肉香总是如期而至。肥厚的肉块早已被炖煮得软烂,鲜美从抵达口腔的一瞬就在舌尖弥漫开来。轻轻一咬,肉块缝隙间迸发出的浓油赤汤让你一下子便满足了。一碗红烧肉落肚,饥饿的灵魂总算脱去了风尘仆仆的阴影,荡漾着回家的感动与幸福。

    大学毕业之后,我走过很多地方,也吃过很多餐馆驿站的红烧肉。但是口中咀嚼着的肉块,或咸或淡,总是左右不如意,尝起来似乎只是高低不一的价格赋予它的表层意义。这总会让我不觉联想到一位腆着大肚的厨师,急急地用大勺掂量出糖盐的分量,匆匆洒进油锅里,“哧——”蒸腾的雾气下,一块块红烧肉被装进白到刺眼的瓷盘,炫耀地被端进亮堂的大厅。食客们也只是慌忙地伸出筷子,争相送入口中,未经几次大嚼,连忙吞咽下肚——像《西游记》中偷吃人参果的八戒,快得尝不出味道,贪婪又猥渺。

    欣赏烹饪中的“文火”一词,而它也经常跟“慢炖”结合在一起。文火慢炖,生活简慢,或许这就是时光长河的另一端中国古人的生活态度。古人没有明确的北京时间,没有滴答催人命的石英钟表,没有飞速驶进的地铁公交,更是不受时间的困扰与纠缠。一如诗人木心在《从前慢》中有一句写道:“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那边的人们所拥有的,便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节奏,便是在缓慢流动的时间中慢慢地看远山篱栏下的豆苗长起,慢慢地看南飞的黑燕又翩跹归来,慢慢地用大蒲扇扇动金黄色的炉火,慢慢地长大又慢慢地老去,饱饱地吸满时间的汤汁。

    夕阳西下,我夹起一块红烧肉,轻轻送入口中,然后端起碗,看那一轮浓稠的圆月,缓慢又安静地,升入沉寂的天幕。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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