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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3月29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串串日记(小说)

湖南师范大学学生 周迈涵(21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3月29日   01 版)

    宋宝颖/制图

    我的主人季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王牌选秀节目,没日没夜练习。封闭的训练生活让她忘记了外界的繁华喧闹,更不知道,在她安全地呆在节目组打造的训练基地时,外面由于疫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非常担忧我的老主人,对,就是季的妈妈。

    我叫串串。我是一个能听能看、会写日记的钥匙串。我的日记从现在开始。

    ——题记

1月23日 多云

    “我感觉这次c位的选拔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我有把握拿第一!”季向电话里的妈妈兴奋地描述,舞台上的灯光多么闪耀,当她站上梦中的舞台时又有多激动。数月隔绝音讯的生活,选秀节目的导演为了安抚选手们的情绪,额外发放了一次与家人通话的机会。季第一时间打给了妈妈。看得出来,季不仅很适应这边的训练生活,还很享受站上舞台万丈光芒的感觉。

    可电话那头,季的妈妈却告知她自己即将作为医疗队的医生,驰援w市。我也听说外面的疫情很严重,尤其是w市,被封得严严实实,听旁人说,由于缺乏人手,去w市的医生、志愿者和新闻记者们都步履维艰,可是季一点也不知道。

    我很担心季的妈妈。

    这是第一次,母女俩大年三十都没聚在一起。她们互相道了句祝福,季的手机就被工作人员收走了。

1月25日 阴

    一个小时前,来自季的学校的电话打到了节目组。季这才知道,原来在妈妈口中安逸的w市,有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因为缺少人手而搁置的工作。

    现在,学校需要一名会摄影的志愿者,能与医疗队同行。这意味着,如果她答应校医疗队的招募,她得退出这次舞台选秀。

    一边是梦寐以求中星光熠熠的出道,一边是平平无奇甚至工作充满危险的志愿者……季发了半天的呆,拎着我起身去找导演。

    “你确定退出这个舞台吗?你要知道,以后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出道了。”导演是个年轻人,带着黑色口罩,满脸的可惜,“况且,你还年轻,排名也很靠前,你很有希望凭借粉丝的集资打投出道。”

    季沉默了片刻,扭头望向不远处那个舞台:“选择很难,但是不选择我会后悔。”

    我虽然对季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出道而感到遗憾,可我再着急也只是一串钥匙,我随风摆动着自己,企图阻止季,却徒劳无功。季看见我摆动得正欢,就把我拎到眼前,她问我是不是也想季妈妈了,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带季妈妈和我一起回家。嗐!

1月31日 小雨

    季,一个多么精致的女孩,过去连出门买个包子都要打扮得花枝招展。自从选择了退出选秀,随队支援w市,现在被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连我都被塞在衣服最里层。医院里行色匆匆,谁也不认识谁,这回我看季这个选择真是一点也不聪明,可真是糊涂妈妈给糊涂开门——糊涂到家了,随队当志愿者是一件容易事么?真是小孩子家家胡闹。

2月7日 大雨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季和季妈妈在同一个医院当志愿者;坏消息是:季的手机充电线弄丢了,这意味着季得抽出时间去医院外找一个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2月16日 雨

    季不仅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找到季妈妈,还把自己每天搞得精疲力竭,四处奔波,连充电宝也没时间去借。

    季成了志愿者里面的机动组,哪里需要她,她就往哪里跑。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家家,不仅干起了搬东西的粗活儿,还扛着摄像机到处直播,美其名曰做一个新潮的直播博主……我看她这直播间的粉丝也没几个嘛!

2月28日 雷阵雨

    季终于有了一天的假期。我跟着她到外面的商铺里面找充电宝。街上,店铺都关闭了,空荡荡的。跑了好远,一直到晚上,才勉强在一户人家里充满了电。这户人家也是奇怪,一边远远躲着穿隔离服的人,一边热情地问季能帮上什么忙,可能是把季当成支援w市的医生了吧,才这么又爱又怕的。

3月8日 晴

    季终于和季妈妈联系上了。昼夜颠倒的两人约定等过了这段极其忙碌的日子,就找个宾馆,母女俩好好叙叙旧。

4月8日 晴

    整整过了一个月,母女俩才有空闲见面。季说吃完晚饭在医院大门口等季妈妈出门散散步,谁知道季等着等着,居然看见医院大厅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季当时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季在电视上真好看,她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季当时跟妈妈打电话的片段,也连同季的唱跳舞台一起被播出来了。

    季颇为怀念的看着电视里,三个月前的自己,只觉得恍若隔世。

    季听到从某个角落传出来一声“这个女孩真漂亮”,笑得眼睛弯弯的。她刚想找找是谁说的,后面却有只手拍了拍季。季差点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是季妈妈。

    可是季妈妈是怎么认出季来的呢?原来,为了方便辨认,医生的隔离服上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有季的隔离服上光溜溜的。

    母女俩一起看着电视里那个季,颇有些感慨。

4月13日 中雨

    那天匆匆见面,后来也没来得及去别的地方。

    听说疫情又有些反复,季妈妈还没能聊几句就赶去抢救室工作了。

    季只来得及挥舞着我,告诉季妈妈,等疫情结束,就和季妈妈一起回家。

4月25日 阴

    季所在的医疗队志愿时期结束了。

    她跟季妈妈说自己在家等她平安回来,要是季妈妈想她了,可以看看她当时录制的选秀节目。

    要我说,选秀节目的导演也真是磨叽,一月份就开始录制了,居然四月份才播出当时的片段。不过听说,季妈妈瞥见女儿在电视上的身影,会感觉被打了鸡血。

4月30日 多云转晴

    令我没想到的是,季有机会重新回到舞台。

    不是因为她精湛的舞台表演,而是去w市当志愿者时,每天随手开启的直播。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导演打电话说,想让季作为特别人物,返回到出道夜的舞台,作为直播嘉宾,观礼选手们的出道。季倒是答应了,看得出来,虽然不后悔当初退出舞台去当志愿者,可是看着朋友们一个一个在梦寐以求的舞台上唱跳,季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5月30日 晴

    季妈妈也平安回家了,可是季不知道。

    等到不怀好意的主持人问季,中途退出节目是否会感觉对不起她的粉丝时,季妈妈登上舞台,出现在季的身后。她揽着季,一把夺过话筒,骄傲且大声地说:“我的女儿季,是我永远的骄傲,她从未对不起谁,从她决定当志愿者的那一刻开始,连舞台上闪耀的灯光,也为之黯然失色!”

    我也如同那天意图阻止季去当志愿者一般,随风舞动起来。

    这一次,我有了新的感觉:与有荣焉。

    特邀编辑 董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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