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洱海边的月亮静默如谜。
下关风吹向古城时,暮色晕染天空,云朵如花般在洱海蓝的辽阔中绽放。尚未消逝的阳光流连云层中,放射出金灿的光芒,如我曾经的内心的锋芒,数次朝向自己。时间过去很多年,我坐在寂静中仰望,仿佛所有的无处安放都可以在此间找到归宿。
月光清悠悠,流淌在天上人间,这是深情而又清醒的回眸。不知不觉,夜色从身旁坐下来。手中的信纸被冷风吹得褶皱,我还是没有忘记,路灯下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们都是路过我的陌生人,再也没有人能走进我心里。如水的月光在心中回旋,看着此时的古城万家灯火,曾陪我坐在这里畅谈的好友已奔忙于生活,孤独一如南方高原冬天落在深夜的雪,我在雪地里连自己的影子也找不到。犹记得,木心先生的诗歌《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那时,我们反复念着,也感慨人生难得一知己,月光静静地流淌在心中,什么也不如当下值得。
大二以后,我们总喜欢坐在傍晚看太阳沉落,月亮出来。在大理,这并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随处都是可见的优美的自然风光,有时候我仿佛也是其中的一阵风或一朵云,悄悄路过人间时,刚好留恋了一会儿。云层随时间越远越薄,像我们渐变陌生的过程,或许有一天都记不起彼此的名字了,这或许也只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却让我难以忍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无心于当下的生活,耽于过去的回忆。深知,“珍惜”一词在心中的重量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流逝,错过了太多,我像个执迷不悟的孩子,抱着想念哭着跑了很远。
雨季的月亮,若即若离。那时,我们做了最后的告别。晚风吹过落叶,恍若我们在各自反向远行。我们坐在一教前面的石梯上,等待月亮出来,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我们坐了很久,也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却有默契般一开口就说出了同样的话。其实,心中千言万语。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好像隔着月光,初见时的沉默与生涩,分别时的不舍与决绝,我们也不是彼此的影子,只是刚好遇见,而她比我清醒,比我更真实地活在人间,比我懂得“珍惜”的意义。她曾陪我在同样的地方坐了很久,我曾如躁郁的野兽般不安,时间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可我们却觉得初遇时的场景就在眼前。
不等到深夜,月亮缓缓坠入洱海,我似乎看到了湖底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金月亮。浪花拍打心扉,左心房装着想念,右心房装着遗忘,都有血液跳动的声音。她悄悄放入我口袋里的信被包装得那样精美,宛如她对我的真诚和友爱,很珍贵。深夜醒来,雨下得急切,风刮得猛烈,我打算晨起的时候就把这封信寄给未来,让阳光与雪山都可以看见我们曾经来过。往后的夜晚,我会一个人守着洱海月的秘语。
责任编辑:龚蓉梅
大理大学学生 杨海波(2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