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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5月03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在循化,遇见那些灿烂的孩子(散文·上)

太原理工大学硕士生 田玉(25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5月03日   01 版)

    作为研究生支教团的一员,用一年不长的时间,将青春热血尽数交付给了那个遥远的地方,那座喧闹的庄子,那些可爱的孩子。

    唯独这一年过得最笃定、最难忘。

    因为感动,因为成长,因为奉献,因为热爱,因为这一年深爱着和被爱着的心。而今圆满完成了青海支教使命,谨以此文纪念那一年的心路历程,让所有的拼尽全力和幸福温暖都不曾被遗忘。

    ——题记

——————————

    7月14日,支教梦

    “我们是青年志愿者,用奉献共创温馨家园。我们是青年志愿者,用爱心把旗帜铸就……”这首歌练了很久,不知其中味。可是,真的看着队长接过“太原理工大学支教团”队旗的时候,我终于热泪盈眶。

    我想,我会在青海循化,遇见那些灿烂的孩子。

    我会给孩子们知识,唤醒他们的梦想。孩子们也会守护我内心真挚的美好。我想“学所以益才也,砺所以致刃也”,要做一件改变孩子窘况状态的事,要做一件推动服务地发展的事。我想人生漫漫,却少有机会能在无忧无虑中做从善从心的事…… 我内心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要有所作为,也抵不过灵魂深处对这个事业的向往。

    这份热爱我从未提起。但在入选研究生支教团后,我开始没理由地喜欢孩子,我开始感到幸福和温暖。

    风正起,星火将燎原。

    7月28日,培训课

    青海省团校组织了培训,有《坚定不移地巩固和发展民族团结》《青海生态保护及其社会发展》《青海省情及经济发展》《应急救援》,还有各种文体、素拓活动。

    青海有56个民族中的55个民族,民族文化璨若瑰宝,民族平等、团结、互助、反分裂的思想跟植人心……还有虔诚的赞颂,尽是信仰的力量。

    问俗方能随俗。

    课程简明扼要,很是实用,只是我不禁走神。在浩瀚戈壁,在巍峨雪山,飘扬着的经幡里会转动着怎样的传说?在秘境可可西里又藏匿着怎样的秘密?

    7月29日,青海人

    教室里有藏族、回族、土族、蒙古族、撒拉族的同学,却很容易闲谈起来。我因为轻微高原反应流鼻血了,塞着一大团卫生纸走进教室。他们总会说轻微高原反应也一定要注意,不懂的一定要问,然后在课后送来一杯红景天,悄悄告诉你需要注意的禁忌……

    山为脊梁,水为血脉,三江之源,玉塞咽喉,素闻好山好水好风光。初见青海,温暖我的不是这壮美山河,是青海人。他们这般热情好客,着实增添了我对支教生活的向往。

    未来可期,大美青海。

    8月28日,循化印象

    我的支教地是青海省海东市循化撒拉族自治县积石镇瓦匠庄村循阳学校,初来乍到,自是要品一品当地的风土人情。

    循化有句谚语“撮土三年”,意思是抓把土放地下,三年不会冲毁,走路时时常会感觉到袜子、沙子、脚丫在一起摩擦。

    拉面是循化的支柱产业。满街道的面馆里,拉面、面片搭配清水产的辣子可谓一绝,来上一大碗,得大声吸溜才对得起这味道。循化人开的拉面馆遍布全国各地,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留守儿童缺少关爱、缺乏沟通的窘况。

    循阳学校,校园不小,干净明朗。开学后,我的手上多了一大串钥匙,沉甸甸的,我给它挂了个牛吊坠。

    9月1日,教学初探

    我扎着马尾辫站上了循阳学校的讲台。

    两个班级,三个科目。

    “什么都可以浮躁,唯独教育不可以。”儿时老师说过的话还在影响着自己。我便深知,在孩子的启蒙教育阶段,遇见一个好老师有多么重要。

    想要教好书,不那么容易。

    我常想,用对孩子的这份责任来打磨我大大咧咧的性格和习惯,大概孩子们会把我变成一个温柔沉静的人吧,那样可真好。

    9月10日,和孩子打交道

    我发现让孩子听话主要有两种方法,或者不苟言笑,严肃立威于学生,或者当个大姐姐,让孩子信任依赖。我走在校园里,时刻板着个脸,装着老师的威严样,没几天脸就绷不住了。对于这些孩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得讲故事、做游戏和发奖励“拉拢人心”。

    可能当老师就会对自己的孩子无限偏爱。我的孩子全校最可爱。五年级的孩子听话懂事,一见面就能戳中萌点,六年级的孩子最嬉皮爱闹,情商那么高,长大都是要干大事的。

    我想我忘不了今年的教师节,班上的孩子送给我一个粉红套装。桃红的小盒子里面塞着粉色的贺卡、粉红的小花、荧光粉的折纸,教师节快乐的字样写得到处都是。欢喜,让我第一次觉得这金色的日子是属于我的。

    10月10日,平淡夹杂焦心

    每天总是机械地催查作业,评阅打勾,检索错误……有空就拿着课本、导学案、教材全解,写啊写啊……周末开个书法、电子琴兴趣班,把所知、所学、所思、所想都给学生。

    教书的日子就是这样,一节节,一天天,有很多平淡无奇的盈仄。

    上课间隙,静坐在办公室,对面是连绵的山,有时看起来是黄色,有时又是红色。

    和学生的斗争也有几个回合了,心火难平,额头上的痘也不停。斗争中,放弃了棍子、教鞭、黑板擦,心火难平,因为下不去手,放弃了教鞭、说教、罚作业……非逼着我搬出家长,学生怕家长,风声鹤唳。我是老师,我是老妈,我还是老虎。

    有时候会觉得事情很多,日子难熬,学生的学习成绩让人焦心,自己也迅速褪去了校园里的单纯和浪漫。

    既然选择了,开始了,就担着,不论如何,只希望心情和思想都不要辜负了这段时光才好。

    11月19日,收礼物

    支教的意义不只有教学,还有陪伴。当地留守儿童很多,班上一个特别调皮的孩子对我说,我妈不在家,我没有家,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作为老师,我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柔软温暖的。我们组织了把孩子的梦想加入购物车活动。孩子写下心愿单,爱心人士来认领,将孩子的心愿物品邮寄到循阳学校。

    活动要比想象中快得多。参与认领活动的大部分是太原理工大学的校友,孩子想要天文故事书,他送给孩子Deluxe 80EQ天文望远镜;孩子想要乒乓球拍,他赠送十副球拍,说可以组个队。

    前几届研支团的学长学姐纷纷转发,认领梦想,他们以及身边的朋友依然在关注关爱着孩子们的梦想,支教一年,志愿一生。

    12月9日,谁最懂爱

    越是和孩子们相处,越是见不得单亲、贫困、留守的孩子哭,可怜班里有十一个呢。在讲“What does your father do?”的时候,孩子脸憋得红红的,不出声抹着眼泪,不过一会儿,又默不作声地收拾好所有情绪,大声读起课文。

    十一二岁的孩子,越懂事就越是让人心碎。面对他们,我感觉到无助和难过。在深夜里想到没有妈妈拥抱的他们,眼泪就“溃不成军”。在合适的时候,我掐掐她的脸蛋,靠靠她的肩膀,向她倾诉小烦恼,企图单方面和她建立亲密关系。

    所幸,孩子还保留有感知爱的心,也最懂爱。事实是心里越苦,就越容易感知幸福。

    又一年的2月28日,寒假过后

    下半个学期,校园里开始有换老师的传言。偶尔有几个孩子在QQ上问我,当再一次踏进教室时,学生们高兴得在叫。

    班里还有这样的传言,我的心情跟天气有关,天气一阴,老师就会严厉,天气一晴,老师就笑了。我听了好幸福,在我因为学生学习懈怠生气的时候,学生会在意我有没有开心,我们好像在一次次的冲突中,渐渐变成了交织着的心绪。

    他们会在我拉下脸上课的时候变得安静,也会任性地在放假前的下午要求一起做游戏,会问关于我、关于职业、关于感情、关于世界的很多事情。

    我听着他们吵吵嚷嚷的故事,也试着用明媚的心慢慢讲故事给他们听。

    我喜欢这种感觉。学生有种信心,知道老师爱学生,老师也有信心,知道学生爱老师。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孩子看着老师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澄澈明晰。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时日间,感情在滋长。春天的我很爱很爱你,也比上个冬天更爱你。

    3月22日,优秀教师

    妈妈当了一辈子教师,知道我要去支教后,红了眼圈。她不说为什么,只一遍遍用手机播放着歌曲《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师道永存,恩泽永念。

    那年盛夏,忽而今夏。

    在这奉献着的、感悟着的一载年华刻进性格里的时候,我渐渐明白了妈妈手机里老掉牙的旋律,明白了关于老师和学生的感情。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妈妈,我教书得奖了。”

    “好,宝贝,至少证明你用心教了。”

    挂下视频,眼泪断了线。

    这是妈妈的认同。不忘初心,不辱使命。这一年,我真的好爱我的孩子,好爱好爱。

    5月21日,写信

    如果你很爱她,一定要告诉她;如果你很想他,就要想办法去见他。写封信给那个温暖的人吧,因为字里行间,深爱或者被深爱着的幸福总会被发现。

    给孩子们准备了信封,蠢蠢欲动,要把那封带着爱的信,送到那个人手边,塞到枕头下。

    孩子们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吸鼻涕的声音。

    “妈妈,我巴不得每天把学校里的趣事都给你说一遍,可你离我是那么遥远,我很想你和阿爸。”

    “妈妈,我每天都和同学嘻嘻哈哈,所以我好像没以前那么想你了。你们放心,好好开餐馆吧!只有你们开心,我才会开心!”

    “我有时回家就出去玩,奶奶骂我就当没听见。爸爸出去打工了,没有家,所以我谁都不怕。奶奶,我知道是我不对,谢谢您。”

    一封封信看得人心碎。

    我一定一定要更爱我的孩子们。

    6月26日,期末考试

    循化下雨了,雨声嘈嘈切切,继而淅淅沥沥,正如这一年的教书事,终于在不停的呕心沥血和殚精竭力之后,归于宁静。

    期末,好像拼了命一样,一道挨着一道讲题,压制着学生们因为毕业躁动的心。学区质检,我交上的好像不是成绩单,而是自己鲜红的跳动的心。

    有的学生说想要我当姐姐。

    有的学生说想要我当妈妈。

    我只想拼尽全力,当最好的老师。因为我多出一分努力,学生下一学期学习不掉队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一年时间短暂,聚散如浮萍,就此一别,我再也给不了他们像妈妈姐姐一样的陪伴,只有知识还在。

    (未完待续)

    特邀编辑:董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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