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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7月12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那些年,我们的暑假时光(随笔)

河南南阳市福森志远学校教师 齐文环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7月12日   14 版)

    因为隔着年代,如今的孩子,暑假生活不再有父母辈时的影子。如此,更让人怀念年少时的暑假时光。

    夏日昼长。大人们歇过晌,披着褂子,戴着草帽,扛着锄头,挑着水桶,三三两两,朝田埂上走去。晌午头儿,鬼玩猴儿;晌午偏,鬼撂砖。这些顺口溜式的乡村谚语,足以吓到懵懂的我们。孩子们四面望望,只要能在田地里看到一两个人影儿,就没有任何恐惧了,便呼唤伙伴们:走啦,割草啦!这时,大约五六个人,胳膊上挎着篮子,篮子里放着镰刀——大人提前给磨好了的,还有刚刚从水井里打上来的用啤酒瓶装着的井水;也有人推着自制的独轮小推车,吱吱呀呀,显得格外地与众不同。

    鲜草丰美的地方,往往不在村庄附近,要到稍远的地方去。斜坡上的蚂蚁草儿(学名大概叫狗芽根),矮而稠密,青嫩嫩,直挺挺,看似缠绕,又相互独立。动作麻利的人,握住草尖的手和挥动镰刀的手同频共振,一来一回,一来一回,眨眼工夫,眼前便光秃秃一片,就像理发匠剃掉了满头乱蓬蓬的头发一样,只留下一层平整的草茬。还有技术更加高超的,左手不动,右手紧握镰刀,就那么“刷刷刷”几下,仿佛刀光剑影一般,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草堆。除了几位哥哥,印象里,二堂姐就是这样的割草能手。由于她手快,割得多,往往把篮子塞得满满的,瓷实实的,短草长草都有,整个篮子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因为无法挎在胳膊上,到了夕阳落山,返回的时候,她就把篮子扛在肩膀上,这时你就会看到一个行走的草垛,而看不到她的脑袋。割草队伍即将到达村边时,二伯便来接她了,他快步走上前,连忙把这个庞然大物移到自己的肩膀上,二堂姐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跟在二伯的后面,像个打了胜仗享受接风的将军——每每此时,我是十分羡慕的,羡慕二堂姐能有如此待遇——这是草割得多的人才有的优厚待遇呢!

    白地,即还未种任何庄稼的地。这样的地里,乱草(学名马唐草)肆意地占据着土地,不算鲜嫩,也不枯萎;狗狗秧(学名打碗花)匍匐着,一点也不谦让自己的地盘,唯一可爱的,是它那淡粉色的喇叭状的小花;马食菜(马齿苋)铺满地面,嫩生生的,可以喂牲口,也可以切碎拌在面团里蒸馒头吃,味道还不错。还有一种乱草,学名叫牛筋草,大部分分布在阡陌两旁,也是很好的草料,而且在篮子里起到一个“围栏”的作用,能使整个篮子呈现出草木葳蕤之盛势。这几种草,是篮子里的主料,也最能充实篮子。

    田野里的杂草,除了能做草料的,还有很多好玩且神奇的。灯笼草的果实状若灯笼,青的无味;成熟的泛着紫红,吃起来酸甜酸甜的,我们称之为野葡萄。猫眼草,是我们最害怕的,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眼睛碰到它的汁,会瞎掉”,从此我们一看到它,便吓得避而远之。酸酒缸,学名酢浆草,顾名思义,味道极酸,倘若你尝了第一次,可能就不愿再尝第二次,因为它的酸,能把你酸得龇牙咧嘴、直跺双脚。狗尾巴草也挺有意思,在我们坐下来歇息时,总喜欢从身边的草丛里抽出几根,要么做一支小小的胡弦儿,来回地拉着,即使没有声音,我们依然一副陶醉的模样;要么逮几只蚂蚱,串在上面,回家喂给鸡吃。刺芥,学名小蓟,如果哪位小伙伴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其他人就赶紧拽几片它的叶子,也不管叶子上的小刺有多扎人,只管放在手掌心里使劲地揉搓,直到搓出绿色的汁水,这时连叶带水一同摁在伤口处,说来也怪,真的就不怎么流血了……

    割草当中,也不乏娱乐。其中陪伴我们最多的一个游戏,叫撂应子(谐音),至今令人难忘。玩法基本大同小异:先在地面上画出适当的距离,比赛的人按着顺序,一个一个来,站在指定位置,手捏镰刀尖,掷出去;镰刀尖稳稳扎在地上者为赢,镰刀尖朝上或镰刀平放着为输;输的人拿出一把草,赢的人平分输的人的草,然后进行第二轮比赛。就是这样简单的游戏,大家乐此不疲,每每玩之,必是割草过程中最热闹的时刻。

    在贫瘠的田岗上,如果用心去欣赏,你一样会发现美丽的风景。记忆里,有一个大沟,两面是高高的斜坡,中间是凹地。斜坡上绿草茵茵,就像两面风景墙,夕阳下,斜坡的一面背阴,一面沐浴在橙黄的柔和的余晖里,仿佛一幅简约的油画。凹地则平坦宽阔,绿草肥美,宛如锦毯;有浅水洼的地方,更显草灵水秀,水草间蝌蚪闲游,煞是可爱,让你不忍去割那些草、去碰那些小生灵,身心完全沉浸在这片恬淡、幽静之中,久久不愿离去……

    灼灼炎光暮渐消,凉凉夏夜尤最美。如果说白天是亲近大自然,那么晚上则是另一种狂欢。

    娃们娃们都来玩,

    玩到天黑管你饭。

    啥饭?

    苞谷糁,下江豆,

    娃们吃了不囔嘟。

    月光清亮的晚上,我们吃过晚饭,便开始了这“山歌式”的邀约。说是管饭,其实大家都是吃了饭的。村这头的孩子们一开腔,村那头的孩子们立即应和,不一会儿人就聚得差不多了。地点总是在村子中间比较开阔的位置。捉迷藏是必玩游戏,晚上更有趣,除了墙根儿、干涸的水沟、麦秸垛等可以作为藏身之处,树杈上也是安全之所,对于善攀爬的人来说,可是一处宝地。

    男孩们玩得最热闹的要数羊抵赞儿了(状如羊抵架),当然,也有力大勇猛的女孩参与。众人动作统一:两手扳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单跳,用扳起的这条腿的膝盖去碰另一个人的膝盖;被碰下去的为输,一直保持最初动作的为赢。“战斗”形式亦多样化:有一对一的,有一对多个的;有守阵式的,有扫荡式的。场面既欢腾,又壮观。摔倒的也不哭,“咯咯”笑着,站起来继续抵抗;几十个回合依然屹立不倒的,虽没有什么奖赏,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大家心目中留下一个高大的英雄的形象。——这是十分了不起的,这种形象会赢得所有小伙伴的崇拜与敬畏。

    除此之外,还有女孩们喜玩的抓子儿、踢毽儿、跳皮筋,男孩们喜玩的打橇儿、抽陀螺、推铁环,都可以在皎洁清冽的月光下玩耍。

    欢乐的时光流水似的,在不知疲倦的笑声里,很快到了深夜时分。

    月亮趴在树梢上,俏皮地托着腮,温柔地微笑着;星星眨巴着眼睛,穿过云层,穿过树叶的缝隙,寻找着快乐的源泉,大人们入睡了,孩子们也陆续回家了,它们还睁着明亮的眼睛,咀嚼着,回味着……

    乡下的孩子,怎么能少了和泥巴打交道呢?泥巴除了捏小动物、捏玩具、捏泥人之外,还有一个最著名的玩法,叫作拌阿屋,就是把泥巴做成碗状,然后口朝下,使劲摔,谁摔出的洞大,谁就赢了。村边有一水塘,水塘边有一大碾盘,这里是小时候经常玩拌阿屋的地方,有水,有泥巴,有平地,位置极佳。

    做阿屋的泥巴要不软不硬,泥窝的大小要深浅适中,尤其是底部,要反复修磨,直到很薄,但又不会塌陷。在摔的时候,口朝下,嘴里一边唱着“阿屋阿屋响叮咚,一下拌个大窟窿”,一边气运丹田,朝着坚硬的碾盘猛地摔下去。阿屋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口内的空气就会冲破上面的薄泥层,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薄泥层化作碎片,四溅开来,阿屋的顶端便留下一个窟窿,窟窿有多大,对方就要用多少泥巴给填上。这时,是成功者最得意的时候。

    阿屋在向下摔的过程中如果角度和力度掌握不好,着地就会歪斜变形,“噗”的一声变成一摊牛粪饼,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最后,谁的泥巴补没了,谁就算输了。赢了的孩子,不管赢多赢少,都很欢喜。拌阿屋,不仅获得了乐趣,也从别人身上学得了方法与技巧,想来,也不算亏吧……

    童年的暑假生活,可不止这些呢!

    那些暑假时光,有趣,多彩,生动,快乐。玩时,是开心的;回忆时,是幸福的。如闪耀着灿烂光芒的珍珠,在心海的沙滩上熠熠生辉。我想,如果没有这些深刻经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文字。能够记录下来,幸福是不是就又多了一层含义?

    今天的孩子们,童年真的幸福吗?暑假里,如果能够放下手机,适当离开电视机,读一读想读的书,做一做喜欢的手工,走进大自然,重拾即将丢失的传统游戏……若干年后,再追忆童年,会不会少些无聊与单薄,多些充实与厚重呢?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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