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爷爷（随笔）

    时间可以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也可以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悠悠岁月里，最好的事莫过于时光流逝之后，你珍爱的人和事物都还在身边，这便是最难得的幸事。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爷爷了。前几天打电话问了母亲爷爷的身体情况，才知道已经九十二岁高龄的爷爷，现在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母亲说爷爷迷糊时谁都不认识，听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骑着电动车，带着之前给爷爷买好的奶粉，着急忙慌地就往家里赶。一路上脑子里一直在想，要是把我从小抱到大的爷爷不认识我了，我怎么办？心理能承受得了吗？

    来到爷爷住的房间门口，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的门，慢慢地探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爷爷背对着门口安静地躺在床上。我从小是在爷爷的背上长大的，在我的记忆里，爷爷的背是最高大的、最宽阔的，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感受到爷爷的瘦弱，尽管母亲用尽各种办法给他补充营养，也阻挡不了爷爷的衰老和各种疾病缠身。

    我颤抖着叫了一声“爷”，听到声音的爷爷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那脸上饱经风霜的皱纹似乎在这一瞬间舒展开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苍老的嘴角露出慈祥的笑容。我走到爷爷面前试探着问：“爷，你认识我吗？我是谁？”爷爷努力地睁大眼睛，毫不犹豫地说，“认识，你是珍！”我转过头高兴地冲母亲喊：“妈，爷他还记得我！他还记得我！他没有忘了我！”笑着笑着我就流泪了，爷爷不记得其他人，却还记得我这个他从小背到大的唯一的孙女！

    爷爷高兴地说：“你小的时候闹人，我天天背着到处跑，附近的几个村庄都背着你跑遍了，你爱吃麻花，家里不能断，卖麻花的每次来都在家门口停一段时间，等给你买了麻花他才走……”我流着泪听着爷爷如数家珍地说着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泪光中浮现出了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时的一幅幅画面：日常用品要到几里外的供销社去买，非常不方便，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最受妇女和孩子们的欢迎，因为他们卖的不但有日常用品，而且有最受欢迎的孩子们的零嘴。

    那时卖麻花的老人一个星期到村庄来一次，爷爷每次都算好时间，抱着我提前在家门口等着。偶尔家里有事时，卖麻花的老人也会在家门口停留一会儿，大声吆喝着：“买麻花，焦酥麻花。”爷爷听到声音就会一把抱起我跑向门口，回来时爷爷一手抱着我，一手拎着一袋又香又酥的麻花，我的手上和嘴里也都塞满了麻花；小小的我，趴在爷爷宽阔的背上，爷爷边背着我走，边逗我笑；农忙时节，我不愿意在家，闹着要跟爷爷一起到下地，爷爷就让我坐在架子车上，拉着我到田地里，爷爷去干农活，我就在田边地头玩耍，等爷爷忙完农活，再用架子车把我拉回家。虽然架子车走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一路颠得我屁股疼，但我却乐此不疲，下次照样闹着要爷爷带着我下地；等我年龄稍大点儿，就开始帮爷爷干农活，爷爷每次都是安排最轻的活儿给我，爷爷拉车我就在后面帮忙推车，爷爷锄地我就帮忙拔草，我们祖孙俩边干活边唠嗑，田野的上空飘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悠悠岁月里，我们不明白有多少感触在脑海里悄悄地流失，从指缝间溜走，才忽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陪伴以前朝夕相伴的人了。正如此时的我突然惊觉，爷爷这是把我放在了心底最深处，刻在了骨子里，才会让他在不记得其他事，不记得其他人的情况下，却清晰地记得我，记得我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上班、结婚之后，我越来越忙，陪伴爷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直安慰自己说时间还长着呢，等我忙完了就有时间陪爷爷了，可我却忘了岁月不饶人，我能等得起，却忘了年迈的爷爷是等不起的啊！唯愿生活过慢一点，让岁月不要在匆匆中流逝，让我和爷爷相聚的日子更长一些。

    责任编辑：谢宛霏

河南周口市鹿邑县西城中学语文教师 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