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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噼里啪啦的炸响声，漆黑而滚烫的锅面上，透着一层金黄的油面正张牙舞爪地向外喷射着蜇人的油滴，彼时，奶奶信手拎起那盆剥好的卷心菜，一颠，一倒，便是又一阵油水相冲的激鸣。
而此时，我亦站在灶前，眯眼望着那跳动着的油滴，等待着那关键的时机。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如是想着，便依照着记忆中的手法，将那剥得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卷心菜，一颠，一倒，倾入炙热的锅中，在一阵激烈的嘶鸣中，我紧握那柄木锅铲，略显拘束地来回翻炒着锅中那些坚挺翠绿的包菜，直到它们的色泽逐渐加深，水分逐渐蒸发。
“半勺盐……少许味精，嗯……还有蚝油……”
“啊，蒜瓣和干辣椒差点忘了。”
“洒点水再翻炒一轮。”
“差不多该装盘了。”
一边翻炒，我一边在心中默念。
起锅，端起那盘热气腾腾的香炒卷心菜，我背身走向餐桌，放下菜后，再回过头，日暮的云烟便已散得了无踪影，抬手一看，家人也差不多都该到家了，而这顿晚餐的筹备，也已步入尾声。
揩了把汗，洗了把手。我只身站在阳台门旁，托着手嗅着自己的指尖，是一股一时半会洗不掉的奇特腥味，它夹杂着生肉的血味、又带着生抽的咸味、还有些让人说不上来的味道，跟以前奶奶做完饭后的双手一样的味道……
望着阳台窗外那渐暗的一隅天空，我第一次懂得感叹：原来在厨房里度过的时间，比在电脑前玩游戏要快得多啊，一晃眼，三个小时过去了。
“叮……”手机清脆的消息提示音伴随着一阵突兀的震动从我口袋中响起，我信步走向洗衣台前。捻起一块还未干透的洗衣皂，仔仔细细地搓洗了一番自己的双手，再取张手纸拭净，才不紧不慢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作为一个洁癖相当严重的数码爱好者，凡是在碰电子产品之前，我都会对自己双手的清洁工作进行再三的确认和检查，但尽管我已经洗了第二次手，可指尖上似乎仍旧残留着令我厌烦的异味。
“妈妈晚上公司聚餐，就不回来吃了。”微信聊天界面中如是显示着，好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跟你奶奶说一下，晚上我不回家吃，有场应酬要去。”原来还漏了一条消息啊，是老爹发来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是啊，那时我还在厨房忙着备菜，是绝对不会掏出手机看微信的。
……
“晚上我妈说要带我出去和朋友吃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话音刚落，我便匆匆忙忙地踩上鞋子，跟着母亲消失在了大门之外。
“晚上我要提前回学校，就不在家里吃了哈。”我用闽南话向厨房里的奶奶喊道，说完，便拎着行李箱迈出了家门。
“今天晚上同学生日，我就不在家吃了。”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在晚饭快备好的节骨眼上，我也会突然因为一些临时的行程而缺席，等待，变得让人心生遗憾。只不过这一次，我第一次从“被等待者”，变成了“等待者”。
以前，在这种情景下在听到家人匆忙的喊声时，待在厨房备菜的奶奶总是嗔怪：“饭都要煮好了你才说，欠打!”
以前，总是觉得因为各种理由各种原因翘掉晚饭理所当然，而现在，我也多少能理解到这份“理所当然”背后的无奈和遗憾了。也许对于奶奶而言，这早已成为一种日常，习惯了之后，便不会觉得多么令人失落……
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无论是等待抑或是被等待，这份缓缓流动的时间，都能让“结果”充满意义。
责任编辑：龚蓉梅
福建省漳州第一中学高一（6）班 余宇宏（17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