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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9月2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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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后评经典

《雷雨》:繁漪的三重枷锁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彭靖婉(21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9月27日   05 版)

    初读《雷雨》时,也许很多人觉得繁漪只是一个疯子,如同这部话剧的剧情样荒诞。可再读几遍《雷雨》,才渐渐读懂了她的灵魂。尼采说:“人只有在悲剧中才能实现自我拯救”,繁漪的人生,就是在悲剧中不断拯救自己,又不断沉沦。

    当我们细读繁漪这个角色,会发现她身上有着多重枷锁。这不公平的命,是繁漪的第一层枷锁。曹禺评价《雷雨》时写道:“宇宙正像一口残酷的井,落在里面,怎样呼号,也难逃脱这黑暗的坑。”繁漪的命运就像落入这无法逃脱的深井,她的悲剧,乃至整个故事的悲剧似乎都要怪罪“不公平的命”。如果繁漪与周朴园没有遇见彼此,如果周家兄弟没有同时爱上四凤,如果鲁侍萍和鲁大海投河就已死去,如果那天晚上没有雷雨……种种巧合的发生使得剧情构建充满了滑稽戏谑的色彩。

    命运或许是偶然,但一切的偶然皆因其必然。繁漪的第二层枷锁,便是社会新旧交织的矛盾。恩格斯把悲剧定义为“历史必然的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冲突”,繁漪的悲剧,正是她的抗争诉求在这个黑暗的家庭里无法实现。毫无疑问,社会悲剧是整个故事悲剧的核心。

    繁漪生于旧时代,她的生活环境是旧的,导致她的一些思想也是旧的。繁漪受到社会存在的影响,不可避免地有封建贵族意识。她表面上维护着自己的贵族形象,具有强烈的优越感,这从她对待仆人鲁贵一家的态度中可见一斑。

    可是繁漪也有资产阶级崭新的一面,她受过教育,渴望着自由。而现实是她作为一位女性,依然受着社会的压迫。在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训导之下,她与周朴园相爱。而周朴园在社会上多年摸爬滚打已经磨炼成了一个圆滑奸诈的专制主义捍卫者,他对繁漪百般折磨,强迫她听从自己的意志。原本强势的繁漪遭受这般折磨,也陷入了女性地位卑微的痛苦之中。似乎直到她遇到周萍,一切才有了转机。她背负着乱伦的罪名,以为救她于混沌的周萍还会与她相爱,可是封建社会给周萍带来的思想禁锢是无法解除的,繁漪又被周萍抛弃。她一步步沉沦,一步步失去了热情,一步步变得麻木,一步步走向悲剧。

    当我清断地看到一个果敢痴狂的女人被折磨成了“石头一样的死人”,才知道在压抑与痛苦里她那颗炽热的心中渐渐冰冷了,停止了。甚至她“已经预备好棺材,安安静静地等死。周家就是旧社会的一个缩影。旧社会的专制在吃人,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疯子,把一个受过教育的文雅女性变成模样扭曲的行尸走肉。旧社会,就是繁漪难挣脱的五指山。

    最后一层枷锁,是繁漪自身扭曲的性格。毫无疑问,繁漪的性格是复杂的。她是疯狂的。她偏执,绝不同意周冲与四凤在一起;她倔强,绝不屈服于周朴园的专制;她任性,不顾天道人伦与继子相爱。她的执拗让她与封建礼教硬碰硬,结果把自己碰到头破血流。

    可她又是清醒的。她的清醒,是出于她深知现实的残酷,出于她敢爱敢恨,敢于反抗,敢于自我救赎。她是深谙世故的,而非周冲、四凤那般天真无邪,她是执着坚强的,而非周萍、鲁侍萍那样软弱,她是勇敢无畏的,而非周朴园那样专制蛮横。可是她的清醒却与世界格格不入。

    她疯狂的同时却又清醒着,这让她更可悲了——若只是疯狂,就已经足够痛苦,可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抗争大多是无用的,就是雪上加霜。如果说《雷雨》众人就像鲁迅笔下的密不透风的铁屋子里的人,那么繁漪就是铁屋里唯一被叫醒的人。她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闷死。

    曹禺曾说,他要“用一种悲悯的心情来写剧中人物的争执”,也恳请看戏的人以一种悲悯的眼来俯视这群地上的人们。繁漪大概并不是个讨喜的人物,她在雷雨之夜把所有人聚集起来让他们面对事实,酿成最后的悲剧。或许她是个恶人,我们能看到她的罪恶的一面,可当我们以悲悯的眼看她,去理解这三重枷锁下扭曲的灵魂,去感受她的痛苦和求而不得,才会明白她的愤懑。

    繁漪始终在这些枷锁之中抗争,失败,清醒,疯魔。这是她的结局,却不该是整个社会的结局。她就是雷雨,压抑而燥热、沉郁而疯狂,把混沌惊醒。

    且于无声之处听惊雷,且听她狂呼。

    听她狂呼,她在向人性狂呼,她嘲讽着周萍的逃避和周朴园的专横,她拷问着这些不敢违抗的懦夫,渴望他们幡然醒悟。

    听她狂呼,她在向命运狂呼,梦一个一个破碎,自己的生活已经低到了尘埃,却也拒绝做牵线木偶,她说她要主宰自己的人生。

    听她狂呼,她在向封建礼教狂呼,那些束缚着她自由的东西,终将成为腐朽的枯枝败叶,那些在社会中顽固地维护着纲常的人,会在雷雨中惊醒吗?

    听她狂呼……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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