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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1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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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之味(随笔)

南通大学学生 杨柯昕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11月15日   15 版)

    每年冬天当我换上厚厚棉衣的时候,就到了外婆家开始打豆糍粑的日子。在我的记忆里,外婆的妹妹——也就是我们的姨婆,一位和蔼又可爱的长辈。那时还住在外婆家楼上,每到这天就会带着她们一大家子人和我们一起在外婆家厨房里忙前忙后。在打糍粑这件事情上,我们的分工一向是十分明确的,男人们负责打,女人们负责制作馅料,孩子们则负责把刚打出来、热腾腾的糍粑包入馅料。馅料一般是蒸熟的小豆碾到剩一点点颗粒,然后趁热加入油渣、小葱和调料。至于糍粑一定不能打得太碎,要保留糯米粒的原香但是又能粒粒粘连。这种状态的糍粑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我家独一份的,原因是外面卖的糍粑总是被人们以是否打得细为标准来评定好坏,以至于我从来没有在外面买到过可见颗粒的“好”糍粑。包糍粑的过程除了烫手并没有其他不愉快之处,我想应该没有哪个小朋友可以拒绝这个像捏橡皮泥一样的过程吧,更何况捏出来的还是美味、糯叽叽可以直接无缝衔接进到肚子里的工艺品。不过那时候姨婆家还没有小朋友,外婆家就只有我和表姐两个独生女。

    我和表姐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外公偏爱表姐,外婆偏爱我,而他们都很爱我们。外公是一位顶级美食爱好者,他会定期用猪油炸一大碗肉碎、蘑菇、蒜末混合在一起的美食,这道美食并没有名字,不过我觉得它有点像打卤面的卤子,有时我和表姐偷吃了零食不想吃饭,外公就会拿它和酱油一起拌饭给我们吃,我们可以吃掉满满一大碗。还记得方便米线刚刚在超市上货时就立即被外公买回来给我们尝试。有一天早晨,外公神神秘秘地叫醒睡懒觉的我和表姐,让我们吃一下他给我们准备的早餐,一边吃一边向我们介绍这个东西叫方便米线,仿佛这个食物是他发明出来的一样开心。外公总是那样,像个小孩子一样,心肠又那么好。

    我的姨婆也是一位老饕,她常常自己制作甜酒、番茄酱、蛋卷、香肠等美食。通常都会做两份,然后送一份下来给外婆。外婆是个老顽童,最喜欢的事情是旅游,因而对食物的要求并不高。不过这反倒便宜了我和表姐,还记得姨婆的一道拿手好菜——蛋卷,在我的记忆里这道菜只有在过年时才吃得到,外婆说她其实也会做,只是因为太麻烦了所以她从来不做。蛋卷其实就是裹起来的蛋饺,把鸡蛋摊成大饼,然后包入调好的肉馅卷起来,放一点香油蒸熟后切片,金黄色的蛋皮下,一层肉一层蛋,嫩的出水还直往外冒热气,用手拈一块起来,趁着微微烫手时赶紧吃是最香的。蛋卷也因此成为每年过年我和表姐最期待的美食之一,而美食之二是酥肉。

    外婆虽然对美食没有兴趣,但却会做许多复杂而美味的食物。离过年还剩半个月时,外婆就会开始炸酥肉。腌好的猪肉裹上调好的面糊放到滚油里一炸,一变金黄了就立刻捞出,炸肉时一香就能香一整个房子。炸好的酥肉可以在煮汤时放一点,不过我和表姐都偏爱另一种吃法——烤着吃。冬天外公把煤炭炉子烧起来,我和表姐就往上架一个架子,专门用来烤东西。打好的豆糍粑烤一烤,表皮焦黄又脆脆的,一口咬下去把嘴烫住,但是又迫不及待地要立刻咬下第二口,就在这种烫、痛、香中吃完一整个糍粑。至于酥肉烤来吃的滋味就更不用说,烤到一半时就开始吱吱冒油,我们忍不住了要尝一口,一半热了另一半却还凉着。这东西半夜可千万不能偷吃,酥肉放上去一烤,香味就到处飘,肉还没烤好,倒先被发现了。

    或许是我比较嘴馋的缘故,我童年的记忆总和这些美味分不开,每每提及,总是能回忆许久,哪怕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味道也能随着记忆飘回鼻尖。我初二那年,外公去世了。高三的时候,姨婆也走了。如今姨婆一家人早已搬离了楼上,表姐大学毕业后去到另外的城市工作,我们也离开了。外婆家的大房子现在剩下她一个人常住在那里,我们还是常常回去。至于那些食物,蛋卷在我长大后就再没吃到过了,豆糍粑倒是常在外面买到,但我却以为外面没有哪一家做的能比得上外婆家的。酥肉还是常吃,每次回外婆家,外婆和母亲都会给我炸酥肉。厨房还是小时候那个厨房,外婆和母亲也没有变,有时我常常觉得恍惚,仿佛打开门就能看见外公在客厅里看新闻联播,表姐在房间里画画,只需要喊一句“吃饭了”,我们一家人就又会在饭厅里团聚。

    后来,姨婆家新添了两个小朋友,可惜她们都没包过豆糍粑,不然想必一定会喜欢。外婆家门口有一棵常青树,外婆常说这树挡了客厅的光,要找时间把它砍掉,不过到现在也没砍,那树现已长得又高又壮了,依旧四季常青。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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